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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宮女送上的熱茶,洛夕瑤用蓋子不輕輕撥了兩下,氤氳遮住了她的眼,“這是上次血祭時剩下的線香,不只送了公主,太后娘娘那里……我也安排人送了。我知道宮中不缺宮人,只是月芳幾個應是跟著你們很久了,我擔心……他們人不在了,卻對原本的主子還有留戀……”
皇后待客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是漏風漏雨的屋子,可寧馨公主卻硬生生在明亮的廳堂內感到一絲陰冷的風。
皇后娘娘笑道:“九娘還未及笄,就是個未長大的孩子,喜歡說孩子話。本宮知道你同寧馨不投脾氣,見面就斗嘴,可你也不要這樣嚇唬她呀!再說,血祭的事……也是陛下給你機會學習漠北大國師的一些手段,這種事,可一不可二。九娘如此聰慧,本宮知道你明白的。”
洛夕瑤道:“漠北習俗同東齊相差很大,我自是不會為了適應將來在漠北的生活就將漠北的習俗搬到東齊宮中來。只是我膽子小,進宮后又總是不大順心,這才想到借用漠北大國師的辦法試一試。可如今我想明白了,我身在皇宮呀,這里可是東齊最安全的地方了。因為陛下有真龍之氣護體,皇后娘娘也有天鳳血脈鎮宮,淑云軒同皇后娘娘的寢宮不遠,我實在應該膽子大上一些才是。”
“我讓人將血祭剩下的線香分六處送,也是因為昨夜我夢到月芳他們,想著他們縱然有錯,也到底用命為他們犯下的錯付出了代價,他們就這么點兒心愿,我如何能不幫忙?”
洛夕瑤將茶盞放到一邊,笑著對寧馨公主道:“公主放心,我送你此物不是為了血祭,而是為了安魂。公主沒仔細看……”
說著,她將被寧馨公主扔到一邊的盒子拿了起來,輕輕打開放到寧馨公主面前。
無論寧馨公主怎么閃躲,洛夕瑤都堅定地拿著盒子,“公主請看,這盒子里可不僅僅裝了我用漠北古法做的線香,里面還有玉蘭花枝,白色的玉蘭有安魂之意,我如此誠意,寧馨公主不會不收吧?”
寧馨公主心下一動,“你也送皇祖母和貴妃娘娘了?”
“是啊!”洛夕瑤道,“不僅是太后娘娘和貴妃娘娘,還有麗昭儀和怡嬪……哦,對了,還有淑妃娘娘。我這人一向公平,絕對不會厚此薄彼。畢竟在我眼中,生命的重量沒有區別,漠北一向講究靈魂的公平。”
皇后娘娘看了她們一眼,對寧馨宮主道:“寧馨,本宮已讓人去欽天監問過,欽天監的人說這場雨下了兩日就會停,不會耽誤你的及笄禮。你及笄禮需要的東西應該都送過去了,你有沒有試過織坊送來的衣裙?”
皇后開口,寧馨不好再同洛夕瑤問線香的事,她起身行禮道:“多謝母后關切,織坊送來的衣裙女兒已經試過了,七色錦真漂亮,穿到身上就像穿了一條星河!”
“你喜歡就好。要知道這次貢品中,七色錦只有兩匹,陛下做主,一匹送去太后那里,一匹送給你做及笄之禮。”
寧馨感激道:“我知道父皇和母后疼愛女兒,母后您放心,女兒及笄后就是大人了,日后一定好好為母后幫忙,再不讓母后為我操心了。”
皇后隔空點了她兩下,“你要說到做到才好。”
“女兒當然能做到!”
寧馨公主眼珠一轉,問洛夕瑤:“我來母后宮中請安時,從淑云軒路過,怎么聽著院子里有些吵鬧?莫非你說月芳等人托夢給你后,也托夢給了住在淑云軒的其他人?”
她不知是真好奇還是如何,又問:“若是淑云軒的好多人都做了夢,這漠北大國師的血祭到底是靈還是不靈?還是……九娘你就沒學會,哪里出了錯呀?”寧馨公主害怕地捂了下唇,“哎呀!若是出錯了,這安魂會不會就變成了……”
寧馨公主推開盒子,“這東西……九娘還是帶回去吧!若是月芳真有什么流連,我可以奏請皇祖母請護國寺的大師為月芳超度。”
“寧馨公主真不要?”洛夕瑤伸出手,光潔纖細的手指在盒子上輕輕點了兩下,“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公主連線香都不敢收,總不會是……哎呀,我這都是在說什么呀?寧馨公主您可千萬別生氣,生氣的人容易靈魂不穩,到時候呀……可容易出現危險。”
“青天白日的,危險什么危險?洛九娘你不要危言聳聽。”寧馨公主瞪了她一眼,便同皇后告狀,“母后您看呀,她在您面前就如此胡言亂語,您同父皇還總要我讓著她。這哪里是我讓不讓她呀,我如今只求她同我見面不要挑釁恐嚇我!”
皇后不贊同的看向洛夕瑤,“九娘。”
洛夕瑤討饒地笑了笑,“我錯了。”
她對著寧馨公主抱了抱拳,“還請寧馨公主大人大量,原諒臣女呀!臣女久居平城,沒見過世面,乍然進宮學一大堆東西,這腦子呀,就仿佛要炸開一樣。腦子里裝東西太多,難免胡思亂想。”
“對了。”洛夕瑤斂下眼,不去看皇后和寧馨公主的臉,“我聽說,寧馨公主的及笄禮本來是要定在臘月的,只是后來太后娘娘找欽天監算過之后,改在了春日里,是不是?”
“是啊!”寧馨公主一臉驕傲,“皇祖母說春日萬物復蘇,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而且五月不似初春那樣涼,又不似夏日那樣熱,還有很多官家女眷隨家主回京述職,這時辦及笄禮舒適又熱鬧。怎么?你又有什么高見?”
洛夕瑤聳聳肩,“我能有什么高見啊?我又不在欽天監做官,不清楚欽天監的人如何算這些。我就是好奇,好奇皇家是不是對臘月有什么忌諱,畢竟……”
皇后眼皮子一跳,“畢竟什么?”
“沒什么。”洛夕瑤抿著唇搖頭,“時候不早了,九娘就不打擾皇后娘娘和公主說體己話了,畢竟及笄禮后,公主也要談婚論嫁了不是?”
她福了福身,“若皇后娘娘沒什么吩咐,臣女就告退了。”
寧馨公主覺得有些不對,可又不知哪里不對,她抬眼瞥了下皇后,只覺皇后雖然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