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崢嶸微笑道:“等住久了,姐姐會更喜歡的。”
黎語顏含笑點了頭,并不接話。
馬車轆轆,一直從南甸皇城往外,出鬧市進郊外,又往山里行駛。
兩個多時辰后,來到一處道觀內。
黎語顏跟隨百里崢嶸下了馬車,兩人環視一周,發現此地山林青翠,鳥語花香,景色怡人,不禁讓人舒緩下來。
領路太監躬身上前:“殿下,瑜妃娘娘這些年來一直在此帶發修行,為南甸江山祈福。”
說著,他抬手引路。
百里崢嶸頷首,與黎語顏并肩走在他身后。
跟著領路太監一直走,一盞茶時間后,一行人來到道觀后院。
后院環境清幽,是個靜謐之地。
忽地,有穿著道袍的女子迎出來:“兩位貴人請隨奴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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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路太監介紹:“這位是瑜妃娘娘身旁的宮女小翠。”
小翠走在前頭,轉過頭來含笑道:“娘娘聽聞殿下回來,昨夜高興得一宿沒睡,今兒巴巴地又等,終于將殿下盼回來了!”
穿過木質長廊,不多時便來到一處房屋跟前。
屋子里傳出一道溫婉的女聲:“是小山回來了嗎?”
一聽這個聲音,百里崢嶸腳步一頓。
離開南甸才兩歲,對幼年之事,他幾乎沒有印象。
此刻聽到如此溫柔的聲音,像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讓他忍不住捏緊了拳頭,眼眶泛紅。
黎語顏察覺,亦止步。
她側眸看他,輕拍他的手臂,低聲問:“要見到母妃了,你緊張么?”
百里崢嶸搖頭:“緊張倒沒有,就是……”
激動。
他如今已長大,斷不能像孩童一般表露情緒。
心里都有了心悅之人,他如何還能似孩提時期一般,為有親生母親而歡呼雀躍。
但他心里是高興的,更是激動的。
瑜妃出了房門,看到門口站在一對璧人兒。
女的美若仙子,男的縱使滿頭白發,都蓋不住他俊朗的容顏。
只一眼,她便知道兒子回來了!
瑜妃倏地落淚,轉過身小聲啜泣。
小翠上前,說道:“昨夜皇上便派人來說,今日會在早朝上立殿下為太子,并且也會讓殿下來看娘娘。娘娘盼這一日,盼了整整十三年了!”
崢嶸太子見到了親娘,如何不說話,更站著不動了?
小翠不解,取了帕子給瑜妃抹淚。
瑜妃按了按眼角,轉回身來笑:“長大了,當年才那么小一個。”
百里崢嶸仍立著不動,他不知該如何表達此刻的心情。
年幼時,他以為護衛他的男女侍衛是他的父母,故而他也有一段短暫的童年快樂時光。
在他們離去時曾告訴他,他不是他們的孩子。從那以后,他多羨慕旁的孩童,羨慕他們有安定的生活,更有親生父母的陪伴。
如今這一日終于到了,他完全不知自己該如何。
黎語顏對著瑜妃頷首致意:“娘娘,請允許我與小山說幾句話。”
瑜妃點頭。
黎語顏拉著百里崢嶸的胳膊往側邊走了幾步,溫聲道:“人生在世,有母妃在身旁,那是一件極其幸福之事,那是因為人能知道自己的來處。倘若可以,我也想回到六年前,喚我母親一聲娘,可那已是件不可能之事了。娘娘與你分開十三年,你心里有多想他,她當母親的只會更想你。”
聽聞此言,百里崢嶸終于不再壓抑自己對母親的思念,大步走到瑜妃跟前,跪下磕了頭:“兒子見過母妃!”
見到這一幕,黎語顏眼眶一熱。
在天晟東宮受的委屈,有關前世的夢魘,她真的很想與母親訴說。
可母親已不在,現代的媽媽也已不在,將她看成親生女兒的母妃遠在北嵐城。
她多想像一個孩子一樣撲入母親的懷抱,將心里的委屈統統傾倒出來。
可是不能。
瑜妃喜極而泣,她將百里崢嶸扶起,左看右看后,用力將他抱住:“小山回來了,我的小山終于回來了!”
突如其來的擁抱,百里崢嶸渾身不適。
他掙扎著道:“母妃,兒子已經大了,不再是兩歲。”
“兩歲抱過后,哪里知道再次抱你,你都這般大了?”
瑜妃激動說著,眼眸瞥見廊下站著的少女正抬眼望天。
她將百里崢嶸放開,問自個兒子:“還不快介紹下?”
百里崢嶸簡要說道:“她是兒子的救命恩人,如今又是父皇的救命恩人。”
“哦,原來她就是治好你父皇頭疾的那個女娃娃啊!”瑜妃含笑看向黎語顏,越看越歡喜。
能救了她兒子,又救了百里朔那個老東西的女娃子不簡單。
如此絕美的女娃,能被兒子帶回南甸來,兒子更不簡單。
如此想著,瑜妃沖黎語顏招手:“快進屋來喝茶。”
黎語顏吸了吸鼻子,微笑道:“好。”
三人進了屋,旁的人都在門外廊下候著。
瑜妃示意自個兒子與黎語顏入座,自己則坐到他們對面,含笑盯著他們瞧。
兩人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由百里崢嶸先開口:“母妃不是說要喝茶么?”
“瞧我,光顧著看女娃娃好看了。”瑜妃笑道,喚小翠進來上茶水點心。
小翠悄聲進來,悄聲退出。
不多時,屋中又剩了他們三人。
三人都不說話時,氣氛有些尷尬。
百里崢嶸想了想,為了打破自個母妃一直盯著黎語顏瞧的局面,同時他也好搞清楚當年的狀況,遂問:“母妃,兒子兩歲時,是您還是父皇要將兒子送出南甸的?”
終于問到當年事情的關鍵之處了,瑜妃嘆氣道:“當年,你父皇聽一位得道高人指點,說皇宮內子嗣困難,何不送走一個?”
“那時,你的眾多哥哥們夭折的夭折,被暗殺的暗殺,沒剩幾個了。”瑜妃回憶起往事,仍心有余悸,“在剩下的幾個皇子中,你父皇選中了你。”
“為此我一度恨你父皇,恨他將我們母子分離,我一氣之下便搬出了宮。你父皇因我離宮,也動了怒,命我帶發修行。”
瑜妃長長吐了口氣:“再后來,留在南甸的皇子們又相繼離世……”
“那時我才明白你父皇的良苦用心!他的頭疾十多年前便有,那時他不顧頭疾疼痛處理這些,我明白后很是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