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翊珩出了御書房。
姜樂成連忙迎上去,從葉公公手中接過太子的手臂:“多謝葉公公,我來吧。”
葉公公含笑:“有勞小公爺!”
姜樂成頷首,扶著夜翊珩離開賢德殿。
兩人十分有默契地不言,直到登上馬車坐定,姜樂成這才開口詢問:“殿下,皇上宣你,是所為何事?”
夜翊珩摘下眼紗,捏了捏眉心:“他借季清羽的婚事看世家大族站隊,詢問孤的意見,無非想借孤來遮一遮他的目的。”
姜樂成冷笑:“那些覬覦皇位的,早就暗地里集合了勢力,光憑婚事如何能看出一二?世家大族,有些人家多的是女兒。”
夜翊珩淡淡道:“老頭子給了季清羽一本花名冊,冊子里皆是適婚年紀的世家嫡女。”
“世家嫡女的人數總歸有限。”姜樂成終于反應過來,“季清羽雖是郡王,卻只是皇上外甥。如此,那些原本想把嫡女留著,嫁與未來儲君的,或多或少會露馬腳。”
夜翊珩清冷一笑:“外人只當老頭子看中季清羽這個外甥,封了郡王,又操心他的婚事,為的是拉攏世家大族,實則不然!”
“皇上此計,好計謀啊!”姜樂成捏了捏拳,又道,“世家早有站隊的,為防止被季清羽選中,便會有下一步打算,皇上便能以此判斷。”
“老頭子一面物色下一任太子人選,一面提防權勢大過他的,順便借機看世家大族是忠心他,還是忠心某一個皇子。”夜翊珩捏了捏遮眼白紗。
腦中,不知不覺地浮起黎語顏將他眼紗摘下時的模樣。
她的手指纖細瑩白,溫熱柔軟;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絲絲縷縷入他鼻間;她直起身系他眼紗時,差點貼到他的胸膛……
怎會無緣無故想起她?
這個不安分的女人,無時不刻想著逃離東宮,逃離他。
夜翊珩眉間一戾,眸中盡是冷意。
馨雅學堂。
趁著午休,黎佳佳興奮地提議去舞社練舞:“我說,咱們得好好練習,沒幾日就是花朝節了!”
黎語顏笑著點頭,幾人跟著黎佳佳的腳步到了舞社外。
卻不想里頭傳出曹姝正在教授舞藝的聲音。
黎佳佳推開門,赫然入目的是,黎曼婷徐雅香她們六人正在練習花朝節的舞蹈。
“曹大家,我們隊才是最后的扮演者!”黎佳佳不滿道。
曹姝看了一眼黎語顏,隨后看向黎佳佳:“按照慣例,為防萬一,此舞多練幾人,屆時臨場不會出錯。”
黎語顏微微挑眉:“請問曹大家,舞社可否騰出來,供我們練習呢?”
曹姝道:“上次比試時,你們六人舞藝已然不錯,本夫子以為你們無須多練。”
“曹大家的意思是不讓我們在舞社練舞了?”黎語顏又問。
黎佳佳火爆脾氣上來:“曹大家,你如此這般,有失偏頗!”
這時,徐雅香叫嚷著來趕人:“舞社是曹大家說了算,你們從哪來,滾哪去!”
曹姝看了徐雅香一眼,隨后對著黎語顏與黎佳佳她們抬了抬手,示意她們離開:“雅香所言可能不怎么好聽,但舞社確實是本夫子說了算。”
黎語顏淡淡一笑:“看來曹大家是不想留在馨雅學堂,想嫁為人婦了,呵呵,也不知是否已然財色兩失?”
“你!”曹姝擰眉,想說什么,忽地說不上來。
她如何看出自己已經失身于徐雅香兄長了?
“練舞之人,尤其是授人學問者,尤其要嚴于律己,身正形正。”黎語顏淡淡睨她一眼,“曹姝你如今的行為,讓那日授你舞藝的師父很是心寒!”
“師父?”曹姝喃喃道,繼而厲聲,“我比你年長,你沒資格在我跟前說師父!”
不接她的話,黎語顏莞爾轉身,對自己隊伍的幾人道:“咱們走。”
出了舞社。
羅夢兒小聲問:“語顏,咱們去哪練?”
黎語顏道:“老地方。”
黎佳佳拍手:“有吃有喝,還是老地方好。”
“你不怕山長了?”黎語顏戲謔。
黎佳佳吐了吐舌頭,笑:“山長其實就是個可愛的老頭。”
散學時,黎語顏一出學堂門口,就不想再走。
原因無他,東宮馬車邊上正立著一人。
此人眼覆白紗,而那雙凌厲的眼,正透過白紗凝睇著她。
見她出來,松果恭敬頷首:“殿下,太子妃出來了。”
夜翊珩這才微微笑了:“太子妃,孤在等你。”
此時的街上,馨雅學堂與國子監出來的學子,再加各家來接的隨從仆人,人實在是多。
夜翊珩此舉,霎時讓黎語顏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
眾目睽睽之下,黎語顏面紗下的唇動了動,緩緩邁著步子,走到他跟前,福了福身:“殿下。”
當著眾人的面,夜翊珩堂而皇之地牽起她的手,摸索著牽著她登上了馬車。
周圍有人叫:“太子殿下眼睛瞧不見,還來接人,比那些眼睛好使的男人好不少!”
立時有人懟她:“你若想嫁太子,還來得及。”
在周圍人的議論聲中,東宮馬車緩緩啟動。
馬車內,黎語顏盡可能坐得離他遠一些:“殿下演技不俗!”
聞此,夜翊珩不惱:“太子妃配合默契。”
不知這瞎子今日又要作什么妖,黎語顏側過身,看向他,開門見山道:“皇后生辰月即將過去,臣女想回黎家了。”
夜翊珩微微蹙眉,顧自言:“孤今日接你,是允你探望季清羽。”
她不禁確認:“真的?”
此人這么好心?
昨夜她想翻墻而出時,發現圍墻處的守衛多了一倍不止,這才作罷。
“自然是真。”夜翊珩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袍。
“那好,請殿下把臣女放到江陽侯府門口便是。”
“太子妃怕是誤解了,孤的意思是,孤與太子妃一道。”
黎語顏連連擺手,坐得離他近了些:“臣女一人去就行。”
有這人在,她如何給季清羽診脈?
看她為了獨自去看季清羽,離他近了些,夜翊珩面上冷了冷:“與孤一道,你怕暴露身份,李語?”
“臣女有什么好怕的,臣女與季清羽清清白白!”
她說話時,聲音減弱。
與他一道去,長公主便知她就是黎語顏,亦是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