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吳介便回來復命,“已經安排好了,燈也點上了,今后每月都去送些香油錢,寺里的和尚便會留神盯著,一旦少油便會添加的。”
難怪每次碰到戚嬤嬤她都是要出門添香油錢。
白蓉萱點了點頭,讓吳介下去休息。
她又抽空給杭州寫了幾封信,給舅舅的那封報了平安,給母親的那封則詳細說了自己最近在忙什么事,至于給商君卓的那一封,則讓她不要擔心,雖然還沒有高安的消息,但她不會就此放棄,一定要查出真相才行。
過了兩日,白蓉萱將閔老夫人送來的農事書看的差不多了,門房的小廝卻突然來稟告道,“治少爺,外頭有個自稱是許江戲院的人要見您?”
許江戲院?
白蓉萱不解地道,“有說是什么事兒嗎?”
小廝道,“來人是個小孩兒,問他什么也不說,就是要見您。”
白蓉萱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書,“請進來吧。”
沒一會兒,小廝便將一個瘦小的少年領了進來。白蓉萱定睛一瞧,居然是之前見過的小釘子。
白蓉萱笑著道,“原來是你。”
小釘子直接跪在了地上,“治少爺,我師父……可能要不行了。”
白蓉萱大吃一驚,“紅大家嗎?他怎么了?”
小釘子抹著眼淚道,“他生了病,一直也不見好,如今連話也不會說了。”
白蓉萱道,“請過大夫了沒有?”
小釘子委屈地道,“先前請了兩個,也開了藥,只是吃著卻沒什么效用。現在我們的錢用沒了,也沒大夫肯上門了。”
白蓉萱立刻會意,“你遇到難處了是不是?沒關系,我借錢給你。”說完,便吩咐人將周科叫了過來,叮囑他派人送小釘子回去,再拿些錢給他請大夫救人治病。
周科欲言又止,領著小釘子出了門。
送走了小釘子,他這才折返回來,卻又什么都不肯說。
白蓉萱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笑道,“到底怎么了?”
周科道,“我知道治少爺是好人,可您也不能太心善了。像這樣的人,今天來一個明天來一個,難道您還要都幫了不成?縱是有金山銀山也要搬空了。”
白蓉萱知道他的話是為自己好,便答應道,“我記下了,以后不會再這么大方了。”
周科這才放心地退了下去。
可就算這樣,沒過幾天便傳出紅大家去世的消息。他是一代名伶,曾經紅極一時,栽培出來的弟子也很爭氣,誰能想到年紀輕輕就沒了呢?
白蓉萱聽說之后唏噓不已,“許江戲院現在怎么樣了?他的那些弟子呢?”
從外頭回來的吳介低聲道,“您別提了。紅大家生前收了那么多弟子,可死后連個上香的人都沒有,只有那個叫小釘子的孩子為他操持后事。小釘子懂什么?有些熱心腸的人看不過去,伸手幫了幫忙,這才將靈棚搭起來。至于許江戲院,據說被一個商人給買走了。”
白蓉萱道,“買走了?那紅大家在哪里停靈?”
吳介道,“在黃浦江邊上,據說火化了尸體之后,骨灰也會撒在江里。”
白蓉萱聞聲皺了皺眉,“怎么能這樣呢?”
吳介道,“出了這種事,誰會不犯忌諱呢?買了許江戲院的商人當天就將小釘子趕了出去,又請了道士開壇做法,說要驅一驅晦氣。”
白蓉萱心里很不舒服。
等到下午,吳介又跑回來說,“治少爺,您猜怎么著?閔六爺說紅大家大小也是個人物,從前紅著的時候沒少做好事,縱然是人走茶涼,可也不能太過分。他出了錢,讓白事鋪子幫著操持紅大家的后事,還買了一塊墳地,附近有十畝水田,三天后紅大家就下葬在那里,至于田產就留給小釘子種。事情傳來之后,紅大家先前的那些徒弟都跑了回來,爭先恐后地對著紅大家的靈位磕頭,還有人為了水田廝打起來,別提多熱鬧了。”
白蓉萱很是震驚,“六叔出面?”
他怎么會管這種事?
吳介道,“是啊,就是咱們六爺。這世上,我就沒見過比他更好的人了。”
白蓉萱雖然疑惑,但閔庭柯做的是好事,她自然是舉雙手支持的。等到傍晚時分,洪興匆匆趕了過來,給白蓉萱行過禮后,他便恭敬地道,“六爺讓我告訴您一聲,紅大家的后事您就不用管了,也不要露面。喪事什么的,本身就不吉利,何況你身上還帶著孝呢。”
白蓉萱微微一怔。
洪興道,“治少爺要是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告辭了。”
直到洪興離開后,白蓉萱這才反應過來。
難道……
六叔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嗎?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白蓉萱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又哪里知道,閔庭柯是見她借錢給小釘子,生怕她和這些人牽扯太多,所以才會插手這件事。
否則他才懶得管呢。
等紅大家下葬之后,小釘子還特意過來給白蓉萱磕了三個響頭。白蓉萱讓大秀將他扶了起來,輕聲道,“你師父的后事是由閔六爺出的面,你就算要感謝,也該去謝他。”
小釘子腫著眼睛道,“閔六爺要謝,治少爺也要謝。從您這里拿的錢,我無論如何都會還上的。”
白蓉萱正色點了點頭,“好,你要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反正也不著急,你慢慢地還就是了。”
小釘子斬釘截鐵地答應下來,這才被吳介送出了門。
服侍在側的小秀一臉不解,“治少爺,您是最慈悲的人了,又沒有多少錢,您何必追著要呢?他這么小的年紀就背負了一身的債,以后可怎么活呀?”
白蓉萱笑著解釋道,“錢是沒有多少,就算免了也沒什么。我之所以這么做,是想給他一個念頭,支撐他好好活下去的念頭。他這么小,上頭又沒有一個可靠的長輩提攜,一不小心走了歪路,這輩子不就毀了嗎?心里有了念頭,他就知道自己該去做什么了,免得做了傻事,這一生也就完了。”
小秀會意,“原來是這樣呀,我差點兒誤會您呢。”
大秀在一旁道,“你在治少爺身邊當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連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嗎?”
小秀紅著臉道,“我知道,我就是沒反應過來。”
接下來莊子上便開始了春耕,白蓉萱對這全新的一年也充滿了期待。就在這時,唐學蕘和張自力居然來了上海。
白蓉萱聽說消息的時候,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等見到唐學蕘后,她開口便是埋怨,“怎么來得如此突然?事先也不送個消息過來,若是我不在家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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