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泊遠面無表情地道,“像他這種當街行兇的人,就算僥幸逃過這一關,也沒什么好下場。死了就死了吧,找個亂葬崗將人埋了。”
他這么一說,警察廳長自然就知道該如何行事了。
他連連點頭,“是,我這就回去安排。”
管泊遠道,“讓警察廳的人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到外面胡說八道。”
警察廳長道,“是,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得妥妥當當。”
管泊遠‘嗯’了一聲,話鋒一轉,忽然問道,“對了,聽說前些日子你去了趟租界,還見到了閔六爺,不知道他都對你說了些什么?”
警察廳長就怕這件事被人挖出來,沒想到怕什么來什么。
他只好硬著頭皮道,“還不是為了六安寺的事,鬧得人盡皆知沸沸揚揚,警察廳這邊傳召了閔六爺幾次,他卻一直借口身上有傷不便出行,不肯前來提供證詞,我沒辦法,只好親自登門督辦了。”
管泊遠道,“那他都說了些什么?”
警察廳長道,“他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又是白家又是姚家的跟我胡扯了一通,我見他越扯越多,最后怕是要攀咬住半個上海灘的人,就趕緊尋了個借口跑掉了。走之前閔六爺還送了我一些茶葉,我也琢磨不出他的意思來。”
警察廳長這些年也不是白當的,早就深諳為官之道。說話更是真一半假一半,讓人難辨真假,不管怎么查都沒有下文。
管泊遠聞聲果然不再多說,只是讓他揮手出了門。
等警察廳長走后,管泊遠點燃了一支煙。
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分析著眼下的情況。
那閔庭柯是個不安分的主,又有閔家在背后支撐,與洋人關系親密,行事自然肆無忌憚,若是不合他的心意,只怕會鬧個沒完沒了。而且這次的事,本身就是華洋商會和姚家、白家算計在先,也不怪閔庭柯趕盡殺絕,不肯留絲毫退路了。
你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了,還不許人還手反擊嗎?
若是閔庭柯連這點兒血性都沒有,以后就不用外出行走了。
華洋商會那邊沒了蘇成先就是一盤散沙,根本不足為據,回頭閔庭柯再使計策壓制住姚家和白家,上海灘豈不就閔家一家獨大,只手遮天,以后再難有人與之抗衡了?
這可不是管泊遠想看到的局面。
百花齊放,蝴蝶才會來。
想到這里,他似乎下定了決心。
蘇成先是不能保了,但姚家和白家卻不能輕易被閔庭柯帶進局中去。
既然有了主意,管泊遠總算能松口氣了。他抽了一支煙,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舒欣。
昨天夜里她抽煙的姿勢就在眼前,優美又慵懶。如同一只沐浴在午后陽光中的懶貓,眼神中都透著幾分享受。
真是個妖精!
難怪曾銘偉會被她迷得五迷三道!
可她之前不是這樣的。難道在自己面前的一舉一動,都是她裝出來的?
而且……明明是他們先認識的!
管泊遠越想越氣悶,起身摘下外套便出了門。屋外的秘書見狀連忙起身,恭敬地問道,“市長,您要出去?要備車嗎?”
管泊遠搖了搖頭,隨口道,“我去辦些私事,一會兒就回來。”
既然是私事,秘書自然不好多問。
而此刻的白家,周科正在向白蓉萱稟告,“蔡二太太回來了。”
白蓉萱一怔,“她回來做什么?”
周科道,“還不是為了大小姐嗎?”
白蓉萱微微一笑,“只要跟咱們沒關系,那就不用理會。吩咐守門的小廝警醒點兒,別把無關緊要的人給放進來。”
周科心領神會,“治少爺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只是周科剛走了一會兒,便有小廝進來通稟,“治少爺,管二公子來了,說是要見您。”
管泊舟?
白蓉萱道,“趕緊請進來。”說完,自己也整理了一下儀容,快步出門迎客。
兩人在立雪堂的門前碰上了。
管泊遠穿了一身洋裝,身子筆挺,在陽光下越發耀眼。
白蓉萱笑著道,“貴客光臨有失遠迎,快請進。”
管泊舟道,“我算什么貴客,不過是剛好路過,又惦記著你身上的傷,便冒昧地前來打擾一番,你別見怪才好。”
“怎么會?請都請不來呢。”
兩人寒暄著進了燕棲閣。
丫鬟送上了茶,管泊舟問道,“昨兒也沒來得及說幾句話,你怎么樣了?”
白蓉萱道,“早就好了,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雖然槍傷已愈,但她的身上還是留下了一道疤,大概會陪她一輩子,永遠也無法消除了。
管泊舟徹底放下心來,“那就好,那就好。”
屋內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雙方都覺得無比尷尬,作為主人的白蓉萱只好沒話找話地問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事?”
管泊舟道,“也沒什么,多是在家看書。”
白蓉萱點了點頭,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白玲瓏歡快的聲音,“泊舟,是你來了嗎?”
白蓉萱和管泊舟面面相覷,沒想到她的消息如此靈通。
白玲瓏穿著一件水粉色的旗袍闖了進來,只見她笑顏如花,快步到管泊舟的面前道,“你來,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
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
既然不是來見你的,又何必多此一舉?
白蓉萱在一旁都覺得尷尬。
管泊舟淡淡地道,“只是路過,進來見見浚繕就走。”
白玲瓏的笑臉一僵,卻仍舊強撐著道,“急什么?吃過午飯再走。”
說完,便自顧著吩咐起來,讓人趕緊準備午飯,倒好像她才是立雪堂的主子一般。
三房的下人自然不敢隨意亂動,都看著白蓉萱,等她拿主意。
管泊舟見狀,連忙道,“不必了,我還有別的事呢。”
白玲瓏緊追不舍地問道,“什么事忙成了這樣,連口飯也不能吃了?”又一臉不高興地對白蓉萱道,“治哥,人家都來看你了,你也不開口留一留,有你這樣做人的嗎?”
白蓉萱只覺得莫名其妙。
她低聲道,“我和管二公子素不見外,他若是方便,自然會留下來,若是不便,下次再吃又不是不行,何必勉強呢?”
白玲瓏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是什么話?
難道是自己在勉強管泊舟嗎?
她張口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在自己的地盤上,白蓉萱可沒有退讓的意思,落落大方地道,“就是你聽到的這個意思。”
眼看著二人劍拔弩張,管泊舟趕緊出面道,“行了行了,既然浚繕沒什么事,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告辭,改日再來看你。”
白蓉萱道,“你才到呢,好歹喝杯茶再走。”
管泊舟卻搖了搖頭,“不了,我還有別的事呢。”
白蓉萱一臉愧疚。
管泊舟站起身,“回頭你得了空,不妨約了我去戴霞那里坐坐。”
“好啊。”白蓉萱痛快地答應下來,“戴霞見了你,一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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