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知道什么,自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貼身媽媽提醒道,“聽說這位治少爺博學多才,自幼便喜好讀書,更是在南京大學讀了幾年書的刻苦之人。咱們家二公子別的不愛,也最鐘愛讀書寫字,想必就是為此結實的。何況二公子還去過南京,兩個人碰過面也不是難事。”
管夫人輕輕點了點頭,火氣明顯沒有剛才那么大了。
小廝悄悄松了口氣。
管夫人生氣,身邊的人沒一個能挨得住的。
便是貼身媽媽也是如此。
因此她趁機說起了管夫人樂意聽的奉承話,“那治少爺再能耐也是個孩子,如何能平衡白家復雜的關系,之所以和二公子走得近,多半也是為了大公子的關系,俗話說朝廷有人好做官,凡事只要大公子點頭,治少爺的生意可得多順利?他能不巴結嗎?”
管夫人‘哼’了一聲,“我就說嘛,什么時候又蹦出來個治少爺,原來是這么回事。”說完又冷冷地掃了跪在地上的小廝一眼,“他都跟你說了什么,一個字都不許差,否則我扒了你的皮。”
小廝不敢隱瞞,將白蓉萱的話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自己從中獲得好處的事情。
前頭的話管夫人聽得稀里糊涂,那戴霞又是個什么玩意兒?不過白修治的最后一句叮囑卻深得她的心。
雖然沒見過面,但也應該是個懂事的孩子,還知道幫著勸慰泊舟,不要頂撞自己。
這么看來,卻比白玲瓏那丫頭強多了。
看來白家也不全都是招人厭惡之人,自己先前還是太過武斷了。
管夫人的心情又平和了幾分,“他真是這么說的?”
小廝連連磕頭,“小人有幾個膽子,怎么敢欺瞞夫人呢?”
管夫人道,“諒你也不敢!”
小廝見她語氣松動,急忙道,“小人原本是不準備理會的,后來見他這幾句話說得還算順耳,對二公子都是勸慰的良言,這才甘愿幫著跑腿傳個話。”
管夫人瞥了他一眼,“這么說來,你倒是個忠仆了?”
小廝道,“忠仆不敢說,但家和萬事興,小人不想看夫人和二公子起了嫌隙,因此只要對夫人和二公子好的話,小人說什么也得傳過來,哪怕受罰也是甘心情愿。”
管夫人嘆了口氣,也沒了處置他的心思,“難得你有這個心,這次姑且放你一馬,再有下次,先摸摸自己腔子上有幾個腦袋。”
小廝打了個哆嗦,“多謝夫人。”
管夫人道,“你去見二公子吧,就把治少爺的話說給他聽。”
小廝答應了一聲,腿軟得不行,強撐著去見管泊舟。
管夫人頭疼不已,低聲對貼身媽媽道,“你看看,外人都知道的道理,我自己生的兒子卻不明白,非要和我對著干,你說我這輩子,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貼身媽媽道,“夫人別這么想,二公子是個孝順孩子,從來也沒有忤逆過您,這次也不過是話趕話趕上了,過兩天他想通了,自然就會過來向您請罪了。”
“請罪?”管夫人道,“得了吧,泊舟性子雖然綿軟溫和,但你見他什么時候向被人低過頭,那性子和他舅舅一個樣,擰著呢。”
貼身媽媽道,“二公子大了,更懂事了,定能理解您的一番心意。”
管夫人道,“你說,我這都是為了誰?他們三個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懷胎十月,九死一生,要不是為了他們籌謀算計,我會舔著臉去求哥哥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待見他身邊的那個騷狐貍了。”
貼身媽媽自然知道管夫人口中所謂的‘騷狐貍’說的是誰了。
她故作厭惡地道,“好端端的,夫人怎么提起她來了?就她那三兩重的骨頭,根本上不了臺面,給您提鞋都不配,說一說都臟了自己的嘴,您快呸幾聲去去晦氣。”
管夫人心情大好,笑著道,“還是你最懂我。”可一想到管泊舟那倔強的性子,居然瞞著自己在外面教書,管夫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干干凈凈,“做了這么多,人家不領情,我又能怎么樣?”
貼身媽媽道,“二公子怎么會不領情呢?您可千萬別這么說。親生母子,難道還能因為這種小事離心離德不成?”
管夫人道,“這可不是小事,關乎到泊舟的后半生,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要為他鋪好了路。從前這都是想也不敢想的,可現如今他舅舅乃是代總理,掌管一國之事,這又算得上什么大事?”
貼身媽媽想了想,“夫人,要不給二公子先定門親事呢?”
管夫人很是意外,“怎么說著說著,又扯到親事上去了?”
貼身媽媽解釋道,“二公子的性格太直了,說話辦事都不會拐彎,要是能找個溫柔恬靜的妻子,自然而然就‘軟’下來了。何況這男人沒成家之前都是孩子,只有成了親,那才能真正長大。您的話二公子或許不聽,但妻子的話,那肯定是要聽得。枕頭風枕頭風,什么人能不為所動?”
管夫人覺得她的話不無道理,“泊遠的婚事還沒著落,先給泊舟張羅,這……好嗎?”
管泊遠?
貼身媽媽心中一突。
既然強硬如管夫人,只怕也做不了管泊遠的主吧?只要他自己不開口,誰能把算盤打到他的身上去?
管夫人想在他的婚事上指手畫腳,只怕是不能夠。
貼身媽媽強笑著道,“大公子是個有主見之人,哪怕夫人不著急,只要姻緣到了,他自己就會定下來等著您做主拿主意了。但二公子卻不一樣,您要是不幫著多點兒心,那八字得什么時候才能有這一撇啊。”
這番話說得非常巧妙,管夫人聽了也只覺得順耳,“你的話……也不無道理。上海灘是不用想了,就沒有一個我能看得上的。白玲瓏不必多說,我看到她就不煩別人。都說顧家的女兒好,我也沒瞧出什么哪里好來。要我說……不如讓他舅舅在南京幫著尋摸尋摸,家世樣貌,哪一樣都不能少。”
貼身媽媽笑著附和,“可不是嘛,最好性情溫順一些。”
“那是自然。”管夫人道,“難道我還能委屈了自己的兒子不成?”
兩個人嘀咕了半晌,管夫人也顧不得頭疼胸口疼,坐起身子便要給南京那頭打電話。
貼身媽媽見她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接下來的幾天多半沒心思放在別的事務上,起碼不會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順眼,如此一來,自己也能躲個清閑,不至于提心吊膽地當差,生怕哪件事做的不好就要挨一頓臭罵。
至于管泊舟那邊,聽了小廝的話后,他沉默地點了點頭,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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