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是發生了很大的事。
吳介道,“管家的三公子管泊宇前些天夜里喝醉了酒,開車回家的路上撞死了一個年輕的女學生,事發之后,他甚至沒有下車看一眼便要離去,也因此犯了眾怒,被周圍見義勇為的好心人給攔了下來。喝得醉醺醺的管泊宇站都站不穩,
嘴里還嚷嚷著他親兄長是上海市長,舅舅是代總理曾紹權之類的話,鬧騰很不像話。不過現如今已經沒人談論這件事,顯然是被管市長給壓了下來。”
難怪管泊舟昨夜會那么反常。
他是正人君子,可家里的人卻做出這等卑鄙混賬之事,換作是誰心里都會不痛快的。
白蓉萱道,
“那學生已經去世了嗎?”
吳介道,“是,當場就沒了氣息。聽說不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經此一事,家里的爹媽還不知道有多難受呢。”
白蓉萱嘆了口氣。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不經歷的人,是永遠也體會不到的。
她想到了前世的母親。
白蓉萱對吳介道,“你再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打聽到死者一家的住址。”
吳介詫異地道,“治少爺要做什么?”
白蓉萱道,“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既然知道了就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只當是為自己和后人積福吧。”
吳介答應了一聲,轉身又出了門。
陶清剛好與他擦肩而過。
他走進書房,站定了身子道,“治少爺,普二爺那邊服侍的下人說不用請大夫,讓小灶幫著熬一碗醒酒湯就行。至于去了哪里,和誰喝酒卻是一字不提。”
白蓉萱道,“只要把人照顧好就行,他去見誰與我們沒關系,
也沒必要知道。”
陶清點了點頭。
等到夜里白元普那邊還沒有醒酒,白蓉萱便提醒陶清多派兩個人過去,夜里也留足了人手。
陶清一一答應下來。
白蓉萱回了棲子堂。
沒想到閔庭柯也在。
白蓉萱笑著走上前去行禮,“六叔什么時候到的?”
閔庭柯道,“來了小半個下午,這會兒都要走了。”
一旁的閔老夫人卻道,“別聽他胡說八道,也是才來的,與你腳前腳后,剛坐下沒多久。”
閔庭柯道,“姑姑,您怎么把我的老底都給揭了。”
“我是不想治哥上你的當。”閔老夫人笑著說完,又關心地問起了白蓉萱,“三房那邊怎么樣?”
白蓉萱道,“普二伯父喝多了酒,這會兒還在睡著呢,我讓陶清留神盯著些,千萬不可怠慢了。”
閔老夫人詫異地道,“喝醉了?什么時候的事兒?”
閔庭柯道,
“應該是中午。”
白蓉萱不解地看著他,“六叔怎么知道?”
難道白元普白天出去見的人是他?
閔庭柯笑了笑,
“有什么事兒能逃過我的眼睛?他一早出門,先去了趟顧家,隨后便由顧大老爺作陪,請了白元德和姚家的人一起喝酒,午后方散。多半是席間相談甚歡,所以才多飲了幾杯。”
白蓉萱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不過看閔庭柯這副淡定自若的模樣,似乎連他們席間說了什么也一清二楚,既然并不緊張,應該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閔庭柯繼續道,“治哥,你有沒有要跟我說的事?”
白蓉萱茫然地看著他。
說什么?
閔庭柯道,“比如說……昨晚的面條好吃嗎?”
面條!
白蓉萱打了個激靈。
沒想到他連這個也知道……
這人到底是人是鬼?
他怎么不去天橋底下算命呢?
白蓉萱急忙道,“六叔,這件事我回頭再跟你說。”
當著閔老夫人的面說這個,昨晚外出的事兒不就露餡了嗎?
偏偏閔老夫人聽得一頭霧水,“面條?什么面條?”
白蓉萱糾結著該如何解釋。
閔庭柯平靜地道,“沒什么,聽說昨晚上治哥吃了面條,而且還是親手做的,我也想嘗嘗罷了。”
閔老夫人驚訝地道,“治哥還會下廚?”
她顯得十分的震驚。
這個六叔……滿口的胡說八道,讓她怎么往下接?
白蓉萱苦笑著道,“我哪會,都是婆子們動手,我在旁邊打下手罷了。”
閔老夫人道,“什么時候有空,做來讓我也嘗嘗。”
白蓉萱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晚間陪閔老夫人吃過了飯,閔庭柯起身告辭。
白蓉萱立刻起身道,“我送六叔出門!”
等兩個人出了門,閔老夫人笑著對易嬤嬤道,“沒想到治哥對小六還挺親近的,不管什么時候,只要小六要走,他必定自告奮勇出門相送。”
易嬤嬤道,“世上的事都是一心換一心,六爺對他好,治少爺心里自然清楚。”
閔老夫人點了點頭,“小六輩分高,性格又孤傲,身邊能說上話的年輕朋友沒幾個,如今有治哥來往,也是一件好事。”
白蓉萱跟在閔庭柯身后出了棲子堂,兩個人都沒有開口,氣氛變得異常安靜。
又走出一段距離,閔庭柯道,“你還打算說嗎?快到門口了。”
白蓉萱連忙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這些閔庭柯早就知道,見她沒有絲毫隱瞞,滿意地笑了笑,“還遇到了閑幫?叫什么?麻子臉嗎?”
白蓉萱‘嗯’了一聲,“他自己是這么說的。”
閔庭柯看向了身后的常安。
常安道,“從前火龍幫掌管江畔的時候,這麻子臉還是個不入流的癟三,根本靠不上前,如今邢萬山一死,像他們這種無名鼠輩才敢冒出來作惡,甚至白天里不敢露頭,只能在夜里猖狂一陣子。”
“哦。”閔庭柯沒有往心里去。
白蓉萱想了想,問道,“六叔,管家三公子的事情是真的嗎?”
閔庭柯看了她一眼,“是真的。”
白蓉萱失神地嘆了口氣。
閔庭柯道,“所以我才告訴你,少與管家人來往。管家啊……就沒一個省油的燈。那不爭氣的管泊宇就算了,上頭的管夫人是個愛子如命的‘老母雞’,誰敢說她兒子一個不好,非跟你拼命不可,又有娘家兄長曾紹權照應,她行事更加無法無天了。管泊遠也沒有看上去那么精明能干,家里的事都平息不了,將來肯定還要出大亂子。何況他是從軍出身,做事雷厲風行,但勇武有余,智謀不足。上海灘遍地都是能人,只靠武力當權肯定是不行的。如今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用不了多久,管家一定會出事的。”
白蓉萱急忙道,“管二公子卻是個好人。”
閔庭柯冷冷一笑,“好有什么用?他唯唯諾諾沒有主見,最后也只能被家族推動著向前走,連自己的主意都沒有,這樣的人能干成什么大事?你真以為他能出淤泥而不染,成為一朵遺世獨立的白蓮花?他終究會被家族拖累,最終一事無成。”
這……說得也太狠了吧?
相關
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