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白家二房里,最熟悉蔡二太太脾氣的便是白寶珊和貼身媽媽了,有這兩人在一旁伺候,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蔡二太太的心情很快便平靜了下來。昨兒一夜為了閔家的事情,氣得她沒怎么好睡,這會兒子安靜下來,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外面亂嚷嚷地傳來了幾聲驚叫。
留在屋內未敢離開的白寶珊和貼身媽媽詫異地交換了個眼神,不知道誰有這樣大的膽子。貼身媽媽腳步飛快地出了門,沉著臉喝道,“狼哭鬼嚎什么?太太才歇下,惹得她不痛快,可仔細你們身上那層皮!”
有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上樓來,“媽媽!可不好了……少奶奶……少奶奶出了好多血!”
“什么?”貼身媽媽疑惑地道,“只是站了一會兒,又沒有讓人動刑,怎么會出血呢?”
“不知道!”丫鬟臉色蒼白,“你快下去瞧瞧吧。”
蔡二太太瞧不上杜家的門第,更是看不起這個兒媳婦,連帶著身邊的人對這位少奶奶也輕視得很。
貼身媽媽聞聲一臉平靜,“能有多大的事兒?小丫鬟沒見過世面,豆大的事兒都要鬧得很兇。”
她緩步下了樓,只見杜雪溪已經臉色難看地躺在了地板上,周圍幾個忙著服侍的也都是她從娘家帶來的下人。
貼身媽媽緩緩走上前去,“這是怎么了?”
杜雪溪身邊的得力婆子道,“少奶奶暈厥過去了……”
貼身媽媽冷笑著道,“難怪太太要生氣,你們家小姐的身子也太差了,今兒難受明兒難受的,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
服侍杜雪溪的婆子乃是她的乳娘,杜家的人都會叫一聲寧媽媽,她是自小看著杜雪溪長大的,對她疼愛有加,眼見著她在白家生活的不順心,處處受人白眼擠兌,寧媽媽的心里也不好受,這會兒自家的小姐人事不知,白家的一個下人婆子還在冷嘲熱諷,她恨不得沖上去抽她兩個耳光才好。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寧媽媽不敢給自家小姐惹是生非,只能忍氣吞聲地道,“小姐的下體流血了,快……快請大夫來。”
貼身媽媽聞聲一愣,又往前走了兩步,果然看到杜雪溪的裙子上沾了一大片的血漬。她心里一慌,顫聲問道,“這……這是怎么回事?”
寧媽媽心中焦急,兩個平日里服侍杜雪溪的丫鬟更是嚇得直哭。
杜雪溪臉上毫無血色,任人怎么招呼也不醒來。
貼身媽媽也意識到情況不好,趕緊吩咐了小廝去請大夫。
白家的人指望不上,寧媽媽只好自己背起杜雪溪,將她送回了房。
樓底下亂糟糟的,蔡二太太的覺自然也睡不下去。她不悅地坐起身子,向守在一邊的白寶珊問道,“這是怎么了?一會兒不盯著都不成,這家里上上下下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白寶珊還沒來得及安慰,貼身媽媽便快步走了進來。
蔡二太太瞥了她一眼,“怎么回事?”
貼身媽媽道,“太太,少奶奶那邊……好像不大妥當。”
蔡二太太滿不在乎地道,“她什么時候妥當過?又出什么事兒了?”
貼身媽媽將情況一說,蔡二太太仍是一臉的淡定,“我當是什么事兒呢,虧你還是個上了歲數的人,也不知道年紀都活去了哪里。咱們都是女人,連這個也不懂嗎?許是葵水來了吧?就這點兒小事,也至于請大夫嗎?扶到床上歇一會兒就好了。”她越說越是嫌棄,“真是晦氣死了,身邊伺候她的都是死人嗎?趕緊讓人擦地板,要不多讓人犯膈應?”
貼身媽媽當著蔡二太太的面,那是一個‘不’字都不敢說,只有點頭答應的份兒。
蔡二太太厭惡地嘆了口氣,“我這輩子是沒個消停的時候,連個覺也睡不安生。”她索性下了床,親自到樓下盯著丫鬟收拾大廳。
沒一會兒白家的小廝便把大夫請了過來。
蔡二太太一邊喝茶一邊不屑地道,“嬌氣!這是嫁到了白家,要是換了旁的人家,日子都過不下去,誰還會管她的死活?”
大夫被送去了杜雪溪的住處把脈。
蔡二太太本沒放在心上,只打發了貼身媽媽過去看一眼。不一會兒貼身媽媽快步跑回來,大驚失色地道,“太太!可不好了,少奶奶懷了身子,經過這么一折騰,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蔡二太太異常驚訝,“她有了身孕?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我怎么不知道?”
貼身媽媽道,“何止您不知道,怕是連少奶奶自己也不知曉。難怪她這些天一直嚷嚷著難受,怕是犯小病呢。”
蔡二太太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這……這……那……那孩子……快!快把大夫給我叫過來,讓他務必保住孩子!”
貼身媽媽也亂了陣腳,“大夫正在少奶奶那里呢,還得找個懂規矩的穩婆回來才行啊!”
若是孩子保不下來,自然要去子留母了。
蔡二太太還要再說,貼身媽媽又道,“何況這時候把大夫叫來問話,若是少奶奶有什么不測,咱們如何跟杜家交代?”
蔡二太太難得地沉默下來。
貼身媽媽也不敢耽誤,飛快地吩咐下人去請穩婆到家里來。
蔡二太太有些心慌,不安地對守在一旁的白寶珊道,“珊姐兒,這……這可怎么辦?”
她很少有沒主意的時候。
白寶珊雖然震驚,但她向來奉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因此異常冷靜地安慰道,“太太別擔心,事發突然,誰都不想這樣的。”
“這可是睿哥的第一個孩子。”蔡二太太可惜地道,“若是個男孩的話,那就是二房的長子長孫了。”
都這個時候了,惦記的還是孩子,絲毫不關心杜雪溪的生死。
白寶珊心中冷笑,面上卻表現得十分從容,“您別太難過,二哥哥和二嫂嫂都還年輕,將來還會有孩子的。”
提起這個,蔡二太太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這個沒福氣的掃帚星,懷了身孕也不說一聲,居然把我們二房的骨肉給弄掉了,也別說我瞧不上她,就她這樣的,哪個做婆婆的會喜歡?怎么不是她死了,把孩子給我留下來?要她有什么用?還有……”她隱隱有些擔心地道,“你二哥該不會怪我吧?”
畢竟下令懲罰杜雪溪的人是她。
白寶珊道,“誰都不想出這種事,要說這家里誰最關心二哥哥的子孫后人,除了您還有誰呀。二哥哥心里都明白,怎么會怪您?何況就算要怪,也是二嫂嫂身邊的人服侍得不盡心,主子身子不適,怎么一直不肯說呢?要是早點兒請大夫來查出喜脈安心養胎,也就不會出這種事了。”
白寶珊一說完,蔡二太太立刻正了正神色,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你說得對,這都是那起子小人不會當差做下的孽,那掃帚星一并死也就罷了,若是活著,回頭我還要好好和她算算賬呢。”
白寶珊見她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是打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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