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在她的面前,大氣也不敢喘。
蔡二太太又找了兩樣東西,吩咐人抬上了馬車,這才帶著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白家老宅。
消息傳到閔老夫人這里,她平靜地道,“狡兔三窟,她也就這點兒本事了,讓她折騰去吧。”
易嬤嬤氣憤地道,“我就是看不上她那股子猖狂勁兒,在您的面前還敢放肆,真以為沒人能管住她呢!”
閔老夫人淡淡地道,“近些年蔡氏的脾氣越發暴躁了。”
易嬤嬤道,“聽說二老爺已經多半年沒有見過她了,什么人遇到這種事,只怕心里都不會好受的。”
閔老夫人嘆了口氣,“這個元德啊……真是越老越不成樣子了。”
兩人說了幾句白家的事,閔老夫人忽然道,“對了,小六有些日子沒來了,他最近在忙什么事呢?”
易嬤嬤搖了搖頭,“不知道呀,要不要找人去問問看?”
“不要了。”閔老夫人想也沒想地拒絕道,“既然不來,肯定是有要緊事,別在這個時候打擾他。”
易嬤嬤笑著答應了。
另一邊的白蓉萱也察覺到閔庭柯的異常,從前他可是隔三差五就會來看看閔老夫人的。
最近這是怎么了?
白蓉萱叫來了吳介,吩咐他出去打聽打聽盧家的事。
吳介不解地道,“治少爺,您對盧家這么感興趣呀?”
白蓉萱道,“不是對盧家有興趣,而是想知道六叔最近在忙什么事呢。”
吳介更糊涂了,“那去打聽閔家不是更好?”
“倒是想,只是閔家的事可不是那么好打聽的。”白蓉萱沒有過多解釋,只是道,“你就照我的話去做吧。”
吳介匆匆出了門。
不一會兒陶清又來請示,“治少爺,園子里要栽植花樹了,我選了幾種給您過目。”說著,他雙手奉上了從花農那里要來的畫紙,上面清晰地繪制著幾種花的樣式。
白蓉萱認真看了看,最后選了海棠和桂花,“一個開在春天里,一個開在秋天里,一年四季都有花看。”
陶清答應了下來。
白蓉萱跑去書房寫了兩張字,傍晚時分吳介趕了回來,“治少爺,盧家的事更復雜了。”
白蓉萱詫異地道,“怎么復雜了?”
吳介道,“先前人人都在痛罵盧家大少爺無恥,他就像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可這會兒外頭又出了另一種聲音,聲稱盧家大少爺是被人給栽贓陷害了。這一切都是盧家二少爺的計謀,目的就是爭奪家產。流言傳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還有人說,當初盧家二少爺娶媳婦的時候,就已經把后面的事都算計好了,就連二太太的死也不是自殺……現在二太太的娘家正鬧著要報官,還要開棺驗尸呢。”
不用說,這一定是閔六的手筆。
他可真厲害呀,說到做到,真的將事情全部推給了盧家二少爺。
白蓉萱道,“盧家二少爺那邊有什么動靜?”
吳介小聲道,“聽說他已經被盧家給監禁起來了,若是事情真有實證,就算不能取他的命,這輩子大概也出不了門了。”
那和廢人又有什么區別?
何況盧家大少爺當了家,還能有他的好日子過嗎?
成王敗寇,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白蓉萱輕輕嘆了口氣,“盧家三少爺可有舉動?”
吳介道,“沒有,盧家三少爺病了,而且很嚴重。”
“什么?”白蓉萱不解地眨了眨眼,“怎么會忽然生病呢?”
這難道也是閔六的手筆?
吳介道,“聽說盧家三少爺自從二太太死了之后就一直迷迷糊糊的,盧家的下人說他得了夢魘,招了不干不凈的東西,正準備請和尚和道士到家里做法驅魔呢。”
怎么會這么巧?
這如果不是閔六的布置,多半就是盧家三少爺自己的主意。
看來他已經認清了眼下的局勢,若是不想攪和到家業之中,也只能借病不出。到時候兩邊都不得罪,不管誰當家做主,總會有他的吃喝嚼用,犯不著這時候跳出來當惡人。
如果真是這樣,盧家三少爺也是個聰明人呢。
白蓉萱見吳介跑得滿頭大汗,笑著道,“累壞了吧?趕緊回去洗把臉,準備吃飯吧。”
吳介這才轉身出了門。
白蓉萱靠在門框邊上望著夕陽,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閔庭柯。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厲害的人。如果她能有閔庭柯一半的手段和計謀,會不會改變哥哥的命運呢?
天氣漸漸炎熱,白蓉萱的胃口也不怎么好,晚飯時小灶特意做了拌涼面和爽口的小菜。那鹵子是用酸豆角炒的,非常地開胃,白蓉萱吃了滿滿一碗,撐得飯后只能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沒多久連翹又敲開了門,送來了一盤桃子,“老夫人讓送來的,給大伙都嘗嘗鮮。”
白蓉萱連忙吩咐芳姑姑接了下來。
連翹道,“長房和外頭那三房也都有。”
白蓉萱留了她說話,連翹道,“不坐了,改天再過來叨擾,這會兒還得回去復命呢。”
白蓉萱親自送她到門口。
連翹受寵若驚地告辭離開了。
沒過兩天,盧家的事情總算有了結論。盧家大少爺證實是被二少爺栽贓陷害,盧家將二少爺送去了鄉下的田莊,至死不得出,盧家大少爺也光明正大地回了家。沒想到他前腳進門,三少爺后腳就好了,還特意跑過去迎接兄長。盧家大夫人便說盧家大少爺命中帶著福星,有他在家里才能一切平安。
盧家三少爺等同于變相幫了大夫人一個忙,大夫人看他也就更順眼了。
盧家恢復了以往的生活,卻把白修睿給氣得暈頭轉向。
事情怎么會發展成這樣呢?
盧家大少爺和弟妹搞上了床,怎么會安然無恙呢?
偏偏他想要趁機扶持三少爺的事還被盧家大少爺給知道了,兩家合作織布局的事自然也告吹。他千算萬算,卻怎么也沒算到這一步。
要說這里面沒貓膩,打死他也不信。
到底是誰?
白修睿很自然地想到了閔庭柯。
一定是他!
他這是恨自己攔了他的棉農,特意來拆自己臺的。
釜底抽薪,這招可真夠毒的。
白修睿叫來了幾個心腹管事,面色不善地道,“最近閔六那邊什么動靜也沒有嗎?”
一位管事道,“閔六根本就不在上海,他兩天前就坐船去天津了,聽說是邱家的大少爺請他過去聽戲。”
“邱家?”白修睿皺著眉頭道,“他什么時候和邱家又扯上關系了?”
管事小心地道,“是洋人從中搭的關系……”
話未說完,白修睿就把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洋人,又他丨媽的是洋人!他閔六能和洋人搭上關系,為什么你們就不行?不和洋人說上話,咱們每時每刻都被他給壓著一頭,永遠也別想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