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泊舟回過頭來,只見身后站著的正是郁從筠和周郴兩人。
管泊舟驚喜地道,“你們兩個是什么時候來的?”
周郴笑著道,“來了有一會兒了。”
一旁的郁從筠則打趣道,“你有佳人在側,眼睛里還能看到別的東西嗎?我們兩個隱匿在人群里,你自然發現不了。”
白玲瓏聞聲立刻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這個姓郁的每次都要拿話擠兌自己兩句,好像她故意迷惑了管泊舟不許他看別人似的。
她有不是妲己!
管泊舟輕輕捶了郁從筠一拳,“你這是胡說什么呢?”又向周郴問道,“你是什么時候從老家回來的?怎么樣,可有收獲?”
“收獲談不上。”周郴淡淡地道,“只能說勉強算是不枉此行吧。自從畢業之后,我便一直庸庸碌碌,每天忙完了這個忙那個,還從來沒有這樣舒舒服服心無旁鷲地休息過呢,在老家的這半個月,我算是把這一身的疲憊都甩干凈了,你沒發現我氣色都比之前好了嗎?”
管泊舟點了點頭,“的確好了許多。”
一旁的白玲瓏嗤之以鼻——好個屁!還是那個德行罷了!
泊舟身邊的朋友,就沒有一個她喜歡的,都是群沒眼力見的人。就像今天這樣難得的場合,若真是真心好友,就該留個時間給他們相處,哪有這樣厚顏無恥湊過來打算別人談話的道理?
虧他們還是讀書人呢,書都讀到了狗肚子里!
只是當著管泊舟的面,白玲瓏即便心中不滿,臉上也不好表達出來,但那雙眼睛已寫滿了不耐煩。
郁從筠注意到了她情緒的變化,笑著道,“泊舟,我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打擾你和白小姐說話了沒?”
你還知道!
白玲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管泊舟道,“沒有,我也正無聊呢,難得遇到你們,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吧。”
什么?
白玲瓏頓時有些傻眼。
郁從筠像是沒看到她臉上的失落一般,立刻高興地道,“好啊,我們正好有話要跟你說呢。”
白玲瓏沉著臉本想跟著一起過去,沒想到管泊舟卻道,“玲瓏,我們三個聚在一起說的話,你勢必不會感興趣,你要么就去跳舞,要么就去找姐妹聊天,不用陪著我了。”
“我……”白玲瓏還要再說,郁從筠已搶著道,“是啊,白小姐還是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泊舟就交給我們,人是不會丟的。”
白玲瓏氣得俏臉通紅,轉頭便氣呼呼地走了。
周郴擔心地道,“怎么辦?白小姐好像生氣了!泊舟,你要不要去哄一哄?”
沒等管泊舟開口,郁從筠便道,“哄什么?他們又不是夫妻,誰要把她一直捧在手心里當寶貝似的供起來呀?何況就算是夫妻,那也應該互相敬重才是,可你看看她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好像所有人都是她的侍從一般,我就瞧不上她這副做派。”
管泊舟輕聲道,“算了,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說話。”
三人找了個角落坐下,管泊舟問起了周郴回鄉的事情。
周郴道,“別提了,接到家書的時候著實把我給嚇了一跳,信上只說我母親生了病,急需我回去探望,我便立刻向你大哥告了假,急匆匆地趕回了家。結果等我到家后才發現,原來我母親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沒有,一家人扯了謊騙我回去,就是為了讓我相親。”
“相親?”管泊舟顯得十分意外,“那然后呢?”
“還有什么然后,我人都已經到家了,還能跑得了躲得掉嗎?自然是人家說什么我就怎么辦了。”周郴一臉苦惱地道,“只是那女子不但比我大三歲,而且還裹著小腳,我怎么能看得中?便只能尋了個借口拒絕了。”
郁從筠壞笑著道,“正所謂女大三抱金磚,你家里人心疼你,才找了個這樣的寶貝媳婦,只有你不識貨,居然還給人拒絕了。”
周郴道,“你這么喜歡,不如讓給你好了?”
郁從筠道,“我是沒這個福氣了。”
管泊舟微微地笑道,“原來是這樣,我從大哥的口中聽說了一些,只是他知道的不多,弄得我好一陣擔心。只要伯母沒事,那便再好不過了。”
郁從筠道,“他有什么不好的?借著假期在家里待了個半月,可是把我給辛苦壞了,一個人守著大攤子,每天都要加班加點地干活,都把我給累瘦了。”
“瘦?”管泊舟打量起他來,“我怎么沒看出來。”
“就你那眼神吧。”郁從筠撇了撇嘴,“你又不關心我,能看出來才怪。”
周郴問道,“泊舟,你此去南京,可有什么收獲?”
提起這個管泊舟就煩躁。
他搖了搖頭,“沒有。”
要說沒有……似乎也不盡然……
畢竟他在那里因緣際會認識了一個人。
一個很有趣的人。
想到這里,管泊舟情不自禁地抬起頭,在層層人影中找到了正專心致志盯著閔庭柯看的白蓉萱。
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她。
看她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樣,顯然是有些不習慣的,也讓管泊舟有些許的擔心。
一旦她的身份暴露……
郁從筠忽然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這是在看什么呢?這么專注,阿郴和你說話都不回答。”
管泊舟猛地回過神來,“對不住,阿郴說了什么?”
周郴道,“我問你南京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管泊舟道,“你是問姚培源起義的事情吧?聽說這是姚培源的兒子在他昏睡之后私自下的命令,姚培源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撤軍,總算是有驚無恐吧!至于事后怎么處置,我便不得而知了,也沒有去打聽。”
郁從筠和周郴對望了一眼。
誰都能看出川軍起義的里面貓膩很多,要說沒有曾紹權推波助瀾,只怕沒人會相信。
管泊舟會這樣說,到底是他不關心,還是不愿意向外透露呢?
郁從筠始終覺得自己猜不透他。
在郁從筠的心里,總是覺得管泊舟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簡單。
見他如此說,周郴也不再追問,“那就好。我聽說消息的時候很是緊張了一陣子,一想到你當時就在南京,還真怕你出什么事。”
郁從筠道,“你可得了吧!南京乃是一國之都,要是連這也抵抗不住的話,還能有什么用?泊舟的舅舅又是代總理,他在南京安全得很,你有心關心他,還不如關心關心自己。咱們生活的上海灘,那才是波蘭詭譎,步步驚心,稍有不穩就會把小命給丟掉。”
周郴道,“沒那么嚴重吧?”
管泊舟也道,“從筠總喜歡夸大其詞。”
郁從筠道,“誰說的?火龍幫的事情你們都聽說了沒有?邢萬山跑路的時候不慎引燃了船上的炸藥,一船的人全部陪著他去水下陪葬了。”
周郴道,“聽說了,好像是有人不肯放過邢萬山。邢萬山被逼得走投無路,最后才引燃了炸藥,本意是想和對方同歸于盡,沒想到對方似乎早有防備,提前便避開了,邢萬山的船被炸得粉碎,對方卻完好無損,沒受什么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