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卻沒有急著離開。她此刻的身份是個機密,決不能傳到外人耳朵里,尤其是二房的人,偏偏管泊舟和二房的人來往過密,一旦消息走漏出去,她不但追查不到害死哥哥的兇手,連自己的處境也會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
白蓉萱猶豫著要不要和管泊舟說明其中的利害關系。
管泊舟看著她一臉為難的表情,微笑著說道,“你難道不相信我嗎?覺得我會出賣你?”
白蓉萱連忙抬起頭看著他,“相信,當然相信。我知道你不會這么做的……”最后這句話輕盈的仿佛蚊子叫。
管泊舟顯得很是高興,“我不會對任何提到見過你的事情,放心吧。”
一句輕飄飄的‘放心’,卻鄭重地讓人只覺得心安。白蓉萱情不自禁地紅了臉,感激地點了點頭,“謝謝你。”
管泊舟笑著道,“這有什么可謝的?何況在南京不是都謝過了嗎?”
兩個人出了小巷,管泊舟有些不自在地道,“我要走了,下次再見吧。”
再見……
他們還會有再見面的機會嗎?
管泊舟本想拍拍白蓉萱的肩膀,可轉念一想,對方雖然做了男裝打扮,但畢竟是個女孩子,這樣的親密的舉動終究是不合適的。他尷尬地笑了笑,緩緩地轉身離開了。
白蓉萱一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盡頭,這才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吳介上前道,“治少爺,這位管二爺可真是位難得的好人,我還以為他把您叫來沒安好心呢,沒想到只是打個招呼,如今的世道,像這樣的正人君子可不多見了。”
是啊。
的確是不多了,所以才更加的珍貴啊!
白蓉萱呆立了片刻,“我們也回家吧。”
兩個人找回馬車,一路回到了白家。
第二天一早,外長房的白元則便親自登門到訪,閔老夫人知道他是來找治哥的,便讓易嬤嬤將人請去了立雪堂,這邊則讓連翹去通知白修治。
白蓉萱接到消息后連忙換了衣服趕去立雪堂,只見白元則已經在陶清的陪同下在院子里轉了一圈。見到白蓉萱,他客氣地招了招手,“我大致都看過了,要修的地方著實不少,這件事你和閔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白蓉萱道,“閔老夫人的意思是讓陶清擔了這副差事,其他的倒是沒說什么。”
一旁的陶清明顯愣了愣。
白元則看了陶清一眼,“陶清這些年一直管著三房的內務事,交給他正好,若是冷不丁換了人,怕是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門道。破土動工是要用錢的,如今三房的產業還沒交到你手里,有花錢的地方你就讓陶清去找王德全,讓王管事來支付就是了。”
白蓉萱笑著說出了閔老夫人的好意,“老夫人還讓我從她那里支,等這邊有了再還給她呢。”
白元則想了想,立刻道,“既然老夫人有這樣的心意,卻也不能辜負了,這樣好了,最開始就從她這里支幾筆,然后讓王德全趕緊把錢給老夫人送過來,之后便從王管事的手里走賬,既全了閔老夫人的一片心,也不會過于麻煩她老人家。”
這樣的安排就非常的妥善了。
谷犤</span>白蓉萱佩服地道,“還是則大伯父想得周到。”
白元則道,“這邊修繕房屋,產業上的事也該交給你了,這兩天賬就都能算清楚了,到時候我會請了北平那邊的白家人過來做個見證,光明正大地將產業交到你手里,你也要事先有個心理準備才行。”
白蓉萱道,“也不用著急,慢慢地辦就是了。”
白元則笑著道,“有些事的確是急不得的,可有些是卻是慢不得的,該怎么辦就這么辦,越拖越麻煩,還是早點交托清楚比較好。雖然產業交給你,但遇到什么事兒你還是要跟我商量,千萬別因為年輕再被別人給騙了。祖宗積攢家業不容易,咱們這些做兒孫的更要謹慎對待才行。”
白蓉萱道,“是,我記下了。”
白元則看著空蕩蕩的立雪堂,想到從前白元裴還活著時的景象,不禁有些失落地道,“這院子實在太安靜了,回頭要跟老夫人商量趕緊進幾個人才好。等這邊破土動工了,只靠陶清幾個是肯定忙不過來的。”
白蓉萱點頭答應了。
白元則交代了幾句,這才起身告辭。白蓉萱留他用午飯,白元則卻道,“鋪子里還有事兒,我要過去看一眼,就不用飯了,改天到家里來坐,你大伯母整日念叨著你呢。”
白蓉萱能感受到外長房的善意,她笑著道,“行,一定過去。”
白元則繼續道,“你大伯母還張羅著要給你找媳婦呢。”
白蓉萱一個趔趄,險些直接撲在地面上,幸好身后的吳介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白蓉萱強自鎮定,目瞪口呆地看著白元則的背影。
白元則頭也不回地道,“或許是被元智給鬧騰的,你大伯母如今看誰都想讓人家早些成家,生怕耽誤了幾年,都像元智似的不靠譜,過慣了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都不愿意成家立業了。”
白蓉萱尷尬地道,“我年紀還小,一時半會不想這些事。”
白元則道,“這話跟我說說便罷,千萬別讓你大伯母聽到。當初元智就是跟她這么說的,你大伯母夜里睡不著覺,腸子只怕都要悔青了,時常跟我念叨就該讓他早點成親的,聽了他的話放任著不管,結果就成了這樣。現在人也大了,主意也有了,哪里還聽得進去勸?”
白蓉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白元則出了大門,對白蓉萱道,“行了,送到這兒就行了,趕緊回去吧。我一會兒讓王德全來一趟,他最近一直在忙著賬目上的事情,既然要請見證人,這賬目便要一目了然,半點兒差錯都不能有,我讓王德全在十天之內把近十幾年的賬目全都算清楚,他領了十七八個掌柜每天都在盤賬,人都累得沒精神了。”
白蓉萱仔細一想,自從回到白家后,她還真就沒見過王德全的身影,原來是在忙著算賬。
白元則說到這里,忽然提議道,“對了,我聽朗哥說你和閔六走得很近,到時候也請來做個見證如何?別看閔六年紀小,在上海灘也是有些名聲的,他若是肯給面子,以后便沒人敢說這家業你接得名不正言不順,于你來說是有大好處的。”
白蓉萱并不覺得自己和閔六有多親近。
或許經歷了雨夜追殺的事,兩個人的關系的確比先前更自在了一些,但讓閔六來做見證人,怕是她還沒有這么大的面子。
白蓉萱道,“這件事還得跟閔老夫人商量才行,六叔是個大忙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來的。”
白元則本來也沒抱什么希望,聞聲便輕松地道,“你說得對,我也只是隨口一提,到時候你問問閔老夫人,至于能不能來那是他閔家的事,咱們把面子給他做足就是了。你如今畢竟借住在棲子堂,受閔老夫人的保護,閔六是她娘家親侄子,又是閔家唯一的繼承人,你若是不問問,反倒不好,讓外人見了,只當你眼里容不下閔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