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等人回到了棲子堂,閔老夫人并沒有多問便讓白蓉萱回如意館休息。
畢竟有易嬤嬤跟著,閔老夫人實在沒什么可擔心的。
她依舊是那副恬淡不驚的模樣,仿佛沒什么事會讓她憂愁煩心。不同于昨日,閔老夫人今天只穿了一件淺色的雙襟長袍,如同閑云野鶴一般,仿佛不染任何塵埃,看著不像高門大戶里的老夫人,反而像是深山里修行之人似的。
白蓉萱正準備離開,猛地想到了昨日香姨娘和吉姨娘的一番舉動,略一遲疑,還是將這件事說了出來,“我和兩位姨娘不熟悉,拿了人家的東西,一時間還真不知該怎么辦了。”
閔老夫人沒想到她會此事說給自己知道,滿意之余更多的則是欣慰,“這不算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你不用放在心上,之后我會看著辦的。”
白蓉萱本意便是告知閔老夫人,既然已經如愿,自然不會再多說什么,笑著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易嬤嬤這才上前道,“老夫人,六爺可是多慮了,您看治少爺,可沒有半點兒隱瞞您的意思。”
閔老夫人點了點頭,“的確是個聰明孩子。”
她一邊說,一邊往小書房走去。
易嬤嬤急忙跟上,“您看二房那邊,治少爺要不要去露個臉?”
閔老夫人想也沒想地道,“二房才搬了家,正是最忙的時候,此刻就別去添亂了。”
易嬤嬤道,“可畢竟是實在親戚,總不能一直避著吧?”
閔老夫人道,“等過幾天,我讓小六陪治哥走一趟好了。”
“啊?”易嬤嬤十分意外,“六爺最不喜歡和二房的人打交道了,怎么可能會出面去二房呢?”
閔老夫人道,“所以說啊……要等幾天的……”
只怕會一直等下午吧?
看樣子閔老夫人就是不準備讓白修治去二房見蔡氏了。易嬤嬤心知肚明地笑了笑,“也是,治少爺才到家里來,正需要時間熟悉熟悉呢。”
閔老夫人鋪開了紙,“你也出去吧,我一個人練練畫。”
易嬤嬤趕忙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自從閔家起勢之后,閔老夫人的日子也輕松愜意多了。回想當年……易嬤嬤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白蓉萱離開了閔老夫人的住處,對芳姑姑小聲道,“左右無事,咱們去立雪堂看看吧。”
芳姑姑道,“剛剛從長房出來的時候,我就想說來著,只是當著易嬤嬤的面不好開口。”
白蓉萱道,“咱們就當是散步了。”
芳姑姑笑著答應了,與她一起出了棲子堂的門。
守門的婆子見狀問道,“治少爺做什么去?”
芳姑姑道,“治少爺剛到家里來,我領著他認認路。”
守門的婆子道,“可別走得太遠,正午的太陽明晃晃的,小心把治少爺給曬傷了。”
白蓉萱心中明白,閔老夫人待自己和善,閔六爺又親自為她接風,這些下人立刻便看懂了風向,對她也討好巴結了起來。
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上一世。
自己頂風冒雪地站在白家的大門前,卻連一個問候的人也沒有出現。
輾轉一世,沒想到待遇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白蓉萱沉默地跟著芳姑姑沿著小徑向立雪堂的方向走去。
她自小從未在白家生活過,只覺得周圍的景致全是陌生,不過想到母親和父親或許曾在這里駐足,她又滿腦子都是當時的畫面。
芳姑姑在一旁小聲道,“治少爺還記得這里嗎?從前您是最喜歡的了,每次到了這兒都不要人抱,說什么都要自己走呢。”
想起哥哥,白蓉萱又是心中一痛。
谷</span>白蓉萱平靜地道,“那么遠的記憶,早就不記得了。”
芳姑姑見狀便沒有多說。
白蓉萱趁機問起了哥哥乳娘陶氏的事情。
芳姑姑嘆了口氣,“當初夫人離家的時候,我和陶媽媽都被留了下來。畢竟是白家的人,跟著夫人也不方便。陶媽媽后來便一直待在立雪堂里,前幾年染了風寒,吃了幾副藥也不見好,后來就病死了。”
乳母有一奶之恩,等同于半個親娘。如果哥哥還在世的話,聽說這個消息不知道會不會很難過?
白蓉萱沒有多說,走了一段路,兩人便來到了立雪堂的大門前。
立雪堂的匾額還在,只是有些地方已經脫了漆,看著非常的陳舊。
白蓉萱站在門前抬頭看了半晌。
這就是父親和母親生活過的地方,哥哥也是出生在這里……
一想到這些,她便熱淚盈眶,情緒十分的激動。
芳姑姑見狀安慰道,“當年三爺在立雪堂上花了很多心思,不過再好的房子空了十幾年,這會兒看著也不如從前了。治少爺別難過,再過些日子請了工人來修繕,等到秋天的時候就煥然一新了。”
白蓉萱微微一笑,勉強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芳姑姑上前拍了拍門,沒一會兒里面傳來了應答聲,“誰啊?”
芳姑姑道,“治少爺過來了。”
門內的人明顯一愣,接著便響起一陣腳步聲。大門一開,露出一個男人的臉來。一見到白蓉萱和芳姑姑,連忙躬身行禮,“治少爺,芳姑姑。”
白蓉萱見對方身材不高,生著一張忠厚老實的臉,看年紀大概在二十四五左右。芳姑姑替她介紹道,“這就是陶媽媽的長子陶清,如今已領了立雪堂管事的差事,整個園子都由他掌管。”
陶清忙道,“見過治少爺,不知道您要來,沒有提前迎接,還請治少爺見諒。”
白蓉萱笑著道,“我也不過是臨時起意,想來看看罷了,你不用緊張。”
陶清開了大門,請了白蓉萱進門。
園子里花草茂盛,生得亂七八糟毫無章法,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修剪過了。四周安靜異常,也不見下人的蹤影,但卻收拾得干干凈凈,地上甚至不見一片落葉。
白蓉萱詫異地問道,“園子里的人呢?”
陶清被問得一愣,本能地回答道,“治少爺要找什么人?”
白蓉萱道,“我不是要找人,而是沒看到打掃院子的下人。”
陶清尷尬地解釋道,“咱們立雪堂沒有多少人……除了我和弟弟之外,便只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外面這些活我和弟弟也就行了,老人們便簡單收拾收拾屋子。”
白蓉萱看著空空蕩蕩的院子,幻想著父親和母親都在時的熱鬧景象,忍不住頗感凄涼。她笑著道,“這些年辛苦你和陶涌了。”
受寵若驚的陶清連忙道,“不敢當,都是分內的事。”
立雪堂曲徑通幽,植被茂密,過了兩個穿堂,總算來到了白元裴和唐氏當年生活的院門前。
望著那扇緊閉的大門,白蓉萱再也邁不動步子。
陶清上前幾步,“治少爺,這間屋子每天都會收拾,屋子里一塵不染,一直是當年的樣子,我這就給您開門。”
白蓉萱卻道,“不……不用了!我看看就好,不想進去。”
睹物思人。
看到過去的一切,只會讓她更加難受吧?
芳姑姑道,“不看就不看吧,以后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