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介這里走不通,白蓉萱便開始觀察起唐學蕘來。
唐學蕘被她盯得渾身發毛,連路都不會走了,身子因此跑得急被門檻絆了一下,摔了個狗啃泥。
自此只要一見到白蓉萱,唐學蕘轉身就跑,簡直比兔子還有快。
白蓉萱無奈至極,倒是唐崧舟隱隱察覺到了什么,表情非常的憂慮。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便入了深秋。到了長房唐學莉與方贊議期納吉的日子,黃氏去請示唐老夫人拿主意,唐老夫人思索了片刻后道,“蓉萱身上還帶著孝,這種喜慶的場合就不去了,免得沖撞了不好。莉姐兒以后要支撐長房,她好了,家里才能好,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不能有絲毫馬虎。何況蓉萱的頭發還沒長出來,這時候去也不太便利,讓人看到了說三道四的,孩子嘴上不說心里也難受,我看就由你帶著學茹過去坐坐吧,對外就說阿姝的身子不太好,蓉萱要留下來照顧母親。”
黃氏見她想得如此周到,顯然是早有準備,當下便答應下來,“您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議期納吉就是要定婚期,乃是大事,非但唐崧舟帶著唐學蕘要去參加,遠嫁的三個女兒除了唐雪蓮回不來之外,其他的唐學英和唐學芬也都由丈夫陪著趕了回來。自從出了相氏那一檔子事情之后,唐崇舟心情不好,精神也不似往前,見了女兒和姑爺沒表現得有多熱絡,說了幾句話就借口頭疼把人遣了出去。
兩個姑爺倒是沒說什么,唐學芬卻老大的不高興。背地里和唐學英小聲嘀咕道,“這是給誰臉子看呢?咱們還沒說不高興呢,他倒先落下臉來。相氏那騷狐貍又不是我弄到家里來的,明明是自己認人不清丟人現眼,幫著人家養了那么多年的野種,如今他倒委屈上了。”
唐學英道,“行了,少說幾句吧,畢竟是自己的父親。”
唐學芬道,“他若不是我的父親,你以為我愿意回來看他的臉色呀?”
唐學英嘆了口氣,“不管怎么說,學莉的婚事算是定下來了,你我也不用再跟著惦記了,母親在天有靈,也該為她高興。”
唐學芬道,“這件事還要感謝二房的老夫人和舅母,要不是這兩位出面,事情哪能如此的順利!爹這個樣子肯定是不成的,這份人情還是得我們這些做姐姐的來還才是。”
唐學英道,“這是自然。”
兩姐妹說了一會兒知心話,調整好了心情才去見了唐學莉。
唐學莉一直為自己的終身大事發愁,可這種事又羞于出口,沒辦法對人名言。午夜夢回也不知道傷心了多久,如今大局已定,那方贊又生得眉眼干凈,唐學莉自己是十分中意的。想到自己也終于要嫁做人婦,她的心情又是激動又是忐忑,整個人坐立難安,連飯都吃不下了。
見到兩個姐姐,她這才收起心神起身相迎。
丫鬟春兒忍不住笑道,“兩位小姐來得正好,咱們小姐正愁沒人說話呢,這兩天飯都沒有吃好。”
唐學英和唐學芬都是過來人,能理解小妹的心情。唐學英柔聲道,“沒什么,這是所有女子都要經歷的,你別害怕,姐姐是過來人,除了婚禮當天有些手忙腳亂之外,其他的也沒什么可擔心的,自有媒人和全和人幫你忙活。”
唐學莉羞紅了臉,輕輕瞪了春兒一眼,“多嘴。”
唐學芬抄起桌上的一個紅蘋果啃了起來,“你就知足吧,畢竟是招進門的贅婿,上頭又沒有公婆孝敬,下頭又沒有小姑和小叔需要照顧,哪像我們呀,一天忙活完了老大忙小的,從早到晚能靜下心來喝口茶的功夫都沒有。”
唐學莉道,“爹怎么樣了?”
唐學芬吃著蘋果道,“還那樣,病懨懨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來。”
唐學莉擔心地低下頭去。
唐學英道,“你是不是怕婚禮的時候爹不能出面?你放心吧,到時候就算是架也要把他架過去。”
唐學莉點了點頭,“爹近來的身體一直不怎么好……”
“哼!”唐學芬不悅地道,“實在不行就去把相姨娘找回來,只怕有她在,不用湯藥也能好。”
唐學英道,“胡說什么呢?”
谷</span>唐學芬道,“都這把年紀了,遇事還是如此的想不開。相姨娘這禍根,要不是二房的老夫人幫著拔除了,咱們唐家就要成杭州城的笑柄了,到時候非但咱們在婆家抬不起頭來,兒女難道就好做人了?有這么個不著四六的外祖父,以后都沒臉出門了。”
唐學英知道她說得都對,但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哪有做人兒女非議父親的?她低聲勸道,“行了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等到了正日子,唐崇舟雖然臉上沒什么喜氣,但還是換了套暗紅色的衣裳出了面。唐崧舟暗暗點頭,對唐學蕘悄聲道,“你大伯父心里還是有計較的。”
唐學蕘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既然是招贅,議期納吉自然也是由唐家人出面。唐家這邊請了唐學蕘和張自力以及兩位姑爺出面,方家那頭則是方掌柜的兒子和姑爺相迎。大家客客氣氣地去了方家,拿出了事先請了高僧看過的三個日子,方掌柜和媳婦研究了半晌,最終敲定了明年六月十四。日子就此定了下來,方家人留著他們用飯。
不過方家畢竟不是大富之家,酒席都是自家準備的,就在院子里擺了兩桌,桌椅還是從街坊鄰里處借來的。
方掌柜也覺得寒酸,面上不免有些尷尬。
張自力笑道,“飯是一定要吃的,我們走了這么遠的路,不喝上兩杯怎么能行?”一番話說得眾人哈哈大笑,紛紛入座。
“就是就是!”方掌柜喜笑顏開,忙著為眾人倒酒。
張自力道,“方掌柜,方贊成了我們的妹夫,您也是我們的長輩了,哪有長輩給晚輩倒酒的,您還讓不讓我們好好吃飯了?您快請坐,就算要倒酒,也該由我這未來的妹夫動手。”
方掌柜一怔,被唐學蕘拉著入了席。
自有機靈的人去叫方贊。
沒一會兒方贊紅著臉走了出來,為眾位姐夫舅哥倒酒。唐家的兩位姑爺還是第一次見到方贊,見他唇紅齒白一副好面貌,都非常滿意,拉著他的手親熱地道,“好妹夫,以后咱們就是連襟了,可得好好親近親近才行。”
方掌柜和媳婦見了,總算放下心來。
難得唐家的人和藹,對方贊也沒有居高臨下頤指氣使的態度。他們還真怕方贊去了唐家低頭做人……
正說著,章云階匆匆趕了過來。
唐學蕘和他親近,見狀立刻叫道,“罰酒罰酒!今天這樣的好日子,居然還敢遲到?”
唐家的兩位姑爺也忙向章云階行禮問候,叫了聲‘舅舅’。
章云階辯解道,“我才沒有遲到,今兒一早就來了,剛才跑到后灶吃了個包子,就這么會兒的工夫你們就入席了,怎么能怪我!”
“偷吃更是不對!罰酒罰酒!”
大家嚷嚷起來,氣氛吵得熱火朝天。
章云階沒辦法,自罰了三杯。大家說了會兒話,張自力道,“舅舅,方掌柜,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回去,等成親的正日子到了,咱們再好好的熱鬧熱鬧。”
議期納吉不算正席,自然也沒辦法推杯換盞吃得盡興。章云階和方掌柜連聲應是,親自將他們送到了門口。
唐家這邊前院由唐崇舟和唐崧舟兄弟招待,后院則由黃氏和章云階作陪。唐學茹被安排在角落里,一桌盡是些不認識的小姐,有的年紀才只有七八歲的模樣。唐學茹覺得無趣,找了機會偷偷溜了出來。
她本想去找唐學莉說話,沒想到才在路口轉了個彎,居然迎面撞上了什么東西,猝不及防地便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