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蓉萱還是有些搞不懂,為什么祖母不許自己去找王德全呢?
難道是怕自己跟白家的人聯系上,背著家里人偷偷跑去上海嗎?
她才不會做那么傻的事情呢。
白蓉萱陪唐老夫人說了一會兒話,精神便有些支撐不下去了。她的身子本來也不怎么好,奔波勞累,只不過強撐著一口氣罷了。
唐老夫人見狀便道,“回房躺一會兒吧,家里這么多人呢,不會有事的。”
白蓉萱點頭答應,可誰成想這一躺就起不來了。她手腳無力,徹底的病倒了。黃氏聽說后忙讓人請了大夫回來,不過倒是不礙事,只是勞累過度,仔細休養就行了。黃氏松了口氣,又怕小圓照顧不好,讓崔媽媽也留下來幫著照看。
白蓉萱啞著嗓子道,“不用了,舅母身邊不能沒人。我這邊有小圓就夠了,若是有什么忙不開的,再去請崔媽媽。”
黃氏嘆了口氣,倒也沒再堅持。可出了門,她立刻便讓崔媽媽去一趟張家,向張太太打聽他們家是在哪個人牙子手底下買的人,家里的人手眼瞅著就不夠用,的確該進兩個人了。
崔媽媽不敢耽擱,立刻便起身去了張家。
白蓉萱這一病足足躺了四五日,其間除了每日關心唐老夫人和唐氏的情況外,商君卓還由唐學茹陪著來探望她。
見她病中憔悴的模樣,商君卓心疼地道,“昨兒還關心我呢,沒想到轉個頭的工夫你就病倒了。你這個人呀,就是嘴硬不肯說,早點兒聽我好好休息,何苦遭這個罪?”
白蓉萱只能苦笑。
商君卓還懷著身孕,白蓉萱唯恐過了病氣給她,甚至沒請她坐,便讓唐學茹送回去了。商君卓臨走前還叮囑道,“好好養著,等你痊愈了咱們再說話。”
白蓉萱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君卓姐不是要在唐家多住一段日子了?
自己的病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白蓉萱想著想著,又把吳介叫了過來。
吳介這幾天一直小心翼翼地,唯恐唐老夫人秋后算賬將自己叫過去臭罵一頓,甚至盛怒之下,把自己攆出唐家去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私自跟著萱小姐去了南京,家里人都不知道氣成了什么樣。何況治少爺已死,也不用他再陪著去上海了……
他在唐家豈不成了個吃干飯的?
白蓉萱對他吩咐道,“你去外面的鋪子給君卓姐買些果脯類的小食,她最近想吃些酸酸的東西。”
吳介答應下來,立刻便出了門。
白蓉萱將養了幾天,唐崧舟和唐學蕘趕到了家里。南京的戰事持續不下,周邊的鄉鎮也受到了波及和影響,唐崧舟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決定帶著唐學蕘先去蘇州董家暫避,然后再想辦法。沒成想就在半路上,他們居然和董家派來的人遇上了。聽說白蓉萱走水路到了南京,甚至接回了白修治的尸骨,唐崧舟和唐學蕘父子面面相覷,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唐學蕘甚至傻傻地問道,“你說的這個萱小姐……是我認識的那個蓉萱嗎?”
董家的下人客氣地笑道,“蕘少爺真會開玩笑,天底下能有幾個萱小姐?”
唐學蕘徹底傻了眼。
白蓉萱這小丫頭膽子也太大了吧?
唐崧舟卻很快冷靜了下來,他跟隨董家的人去了蘇州,見到董玉濼后立刻便問清楚了情況。父子二人在董家沒有多留,休息了一夜后便親自向董老夫人辭行。董家派了船,將唐崧舟和唐學蕘送回了杭州。
父子二人匆匆地回到家里來,直奔唐老夫人的房間。
正巧唐老夫人和黃氏正聚在一起商量著進人的瑣事,聽到動靜抬起頭來,兩人都是一愣。
唐崧舟和唐學蕘上前行禮,唐老夫人激動地道,“快起來!快起來!回來就好……”
這幾日她雖然嘴上不說卻也擔心著遲遲不歸的兒孫,生怕他們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險。黃氏更是憂心忡忡,夜里都睡不好覺,如今見到丈夫和兒子平安歸來,她的眼淚立刻便落了下來。
唐崧舟向母親報了聲平安,然后便問道,“蓉萱呢?”
唐老夫人道,“那孩子經歷了這么大的事,奔波了這么遠的路,全靠一口氣撐著,如今到了家里來,這松氣一松人便病倒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已經請了大夫,不嚴重,只要好好養幾天就好了,到底是年輕人。”
唐崧舟皺著眉頭問道,“阿姝呢?”
唐老夫人嘆了口氣,“她的情況就嚴重多了,前些日連米湯都喂不進去,這幾天精神才好了些,也能張口吃藥了。喪子之痛,猶如切膚,當初你大姐走的時候,我緩了多久才挺過來?”
唐崧舟道,“治哥的尸骨是如何安置的?”
唐老夫人道,“已經火化成了骨灰,只等著你回來商量呢。”
唐崧舟點了點頭,“蓉萱這孩子膽大心細,當時那種情況,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了。我和蕘哥這一路趕過去,連南京城的大門都沒進去,更別提替治哥收殮尸骨了。”
唐老夫人道,“你們前腳剛走,后腳渡頭那邊便傳來消息,有一艘臨時要去南京的小船……也是老天有意安排,要不然怎么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你們走了才來?蓉萱是治哥的親妹子,或許冥冥中就該由她來為哥哥收尸處理后事。”
唐崧舟道,“治哥的后事……您看怎么辦才好?”
這些天唐老夫人也思慮了幾番,見兒子開門見山地問起,她索性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治哥是白家的兒孫,當然還要認祖歸宗的好,只是如今白家那頭當家的是二房,想要入祖墳怕是沒那么容易,中間還有的磋磨。我看不如先將治哥的骨灰放到寺廟里,他年紀輕輕便去世了,正好消一消業報,下輩子投胎也能輕松些。等白家這邊都處置妥當了,再歸到祖墳里才好。”
唐崧舟道,“那我明天就啟程去上海,去見見白家這位當家人,看看他怎么說。”
黃氏嚇了一跳,“什么?你要去上海?”
唐崧舟道,“這件事總不能一直拖著不辦,我盡早過去,也能盡早有個結果。”
唐老夫人道,“倒也不用這樣急,你剛到家里,休息兩天再說,何況鋪子里還有事兒等著你做主呢。至于治哥的事兒……也要等阿姝病情好轉些聽聽她的意思,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沒有咱們越俎代庖的道理。”
唐崧舟思慮了片刻,點頭道,“也好,那我一會兒去看看她,順路再去看看蓉萱。”
唐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
唐崧舟風塵仆仆的去看了唐氏。只見她仍在昏睡之中,滿屋子都是嗆人的藥味。唐崧舟向吳媽問道,“你一個人應付得過來嗎?”
吳媽道,“應付得來,崔媽媽和李嬤嬤也常來幫我的忙。”
唐崧舟沒有多說,又去看了白蓉萱。
白蓉萱躺了幾日,氣色倒是好轉了不少,見到舅舅,她立刻便坐了起來,含著淚道,“舅舅,您回來了!”
唐崧舟點了點頭,“你怎么樣?”
“我都好!”白蓉萱哭著道,“您呢?南京那頭的戰事沒有波及到您和蕘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