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就算是真想,也不可能直接說出來呀。他不痛快地瞪了小乙子一眼,“我又不是屬黃鼠狼的,沒事兒總惦記著人家的小姐做什么?這要是被人知道了,還不得以為我是個登徒子?”
小乙子嘻嘻一笑,“我跟了您這么多年,還不知道您在想什么嗎?您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都到了這個年紀,想老婆兒子熱炕頭有什么不對?家主您放心,肯定沒人會笑話您的,您當著我們的面不用藏著掖著的,我都替您累得慌。”
氣得李毅直翻白眼,“長能耐了,現在說話都一套一套的了。”
小乙子笑道,“也不能白跟著您,總得有些長進才對得起您的栽培呀。”
李毅哼了一聲,背過身去沒有吭聲。
小乙子湊過去道,“唐小姐那邊什么事兒也沒發生,不過聽說唐家長房那位待字閨中的四小姐要招贅了。”
“招贅?”李毅有些詫異,“什么時候的事兒?”
小乙子忍不住一笑。
還說不惦記不緊張呢……過去家主可不會關心別人家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如今心都要操碎了,事無巨細地問個明白,可見他對唐小姐有多么的重視和關心?
小乙子道,“就前些日子,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唐家長房的情況您知道,好容易養大的兒子不是自己的種,唐老爺一氣之下病倒了,家里總要有個男人出面應付,招贅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李毅嗯了一聲,“定的是什么人?”
小乙子想了想,“這還真不知道,家主要是好奇,我就出去打聽打聽。不過不用腦袋想也知道,肯入贅的能有什么好人,要不就是父母雙亡的孤兒,要不就是胸無大志的窩囊廢,頂天立地的男兒都想靠自己創出一番事業,誰會入贅到別人家當笑柄啊。”
李毅道,“又開始胡說八道了,過兩天我就給你找個厲害婆娘,送你去入贅,看你還敢不敢笑話別人。”
小乙子道,“您可別……沒有我在身邊給您跑腿,誰幫您打聽唐家的事情呀。哎,也不知道唐小姐最近在家里忙些什么,怎么也不出門散個心,咱們裝作偶遇路過,還能說上幾句話呢。”
李毅知道他這是在故意打趣自己,冷著臉道,“之前哪次見面不是湊巧碰上了?又不是我故意貼上去的,你說得好像我別有用心一般。”
小乙子道,“我就是這樣說說,您急什么呀?”
李毅氣得抬腿要踹,小乙子早就機靈的閃出老遠,笑嘻嘻地道,“家主,您這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我就說說而已,您怎么還走心了。”
李毅輕輕地吐了口氣,“趕緊滾,少在我眼前亂晃悠。”
小乙子答應道,“是,我這就出去打聽唐家的事情去。”一溜煙地跑了個干凈。
李毅坐在凳子上,望著眼前的棋盤——黑白棋子涇渭分明,就好像他與唐學茹的地位一般。且不說年紀上差著一大截,就是身份和背景也截然不同。一個善于鉆營,一個則外放張揚……這樣差異巨大的兩個人,誰見了都知道沒有希望。
又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去呢?
李毅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每當腦海中閃過那抹青春靚麗的身影時,他總是無時無刻地提醒自己不要動心。可種子一旦在心底生根發芽,根本就由不得你去控制。他會不由主地想到唐學茹,想到和她相識后的每一幕畫面,她的每一個笑臉……
李毅自從懂事起,好像還從來沒遇到過如此棘手的事情。
李毅心煩意亂地嘆了口氣,干脆閉著眼睛養起精神來。
此刻被他心心念念記掛著的唐學茹正趴在白蓉萱的身邊,探頭探腦地道,“我的話你到底加上了沒有?”
白蓉萱接到白修治的信后便開始著手回信,雖然黃氏已經明言禁止唐學茹給白修治添亂,但唐學茹這小腦袋瓜轉得多快呀——母親的確不讓自己寫信,卻又沒說不讓白蓉萱在信中為自己帶上幾筆。
只要不是自己寫的,就不算違拗母親的吩咐。
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生怕白蓉萱落下了什么。
白蓉萱無奈地放下筆,“你也太貪心了吧?祖母都答應補償給你了,又是干果蜜餞,又是五芳齋的糕點,你怎么貪得無厭,還要麻煩我哥哥呀?”
唐學茹道,“那怎么能是麻煩呢?治哥哥最是溫厚懂禮,他在南京待了這么久,難得回一趟家門,難道好意思空手回來呀?他能抹得下這個臉嗎?我是怕他一個男孩子家,買回來的東西我不喜歡,那不是白白浪費了他的一番心意嗎?還不如我自己提出要求來,這樣他心里也有個數,不至于白花了錢,出力還討不著好。”
說得好像自己一片丹心全為別人考慮似的。
白蓉萱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睜著眼睛說瞎話,臉也不紅不白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唐學茹嘿嘿一陣笑,“你別管!治哥哥從小就疼我,他一定不會忘了我的。你快幫我寫上兩筆,起碼讓他帶些小食回來,那東西又沒有多重,也不占什么地方,能費多大的力氣呀?治哥哥都這么大的人了,要是連這點兒小事也干不了,將來還怎么回上海繼承龐大的家業呀?”
白蓉萱雖然心疼哥哥,但被唐學茹折磨得實在受不了,最后只能無奈地道,“那我就幫你提一嘴,至于能不能帶,那就要看當時的情況了。如果他來不及或是不方便,回頭你可不許因此責怪他或是獨個兒生悶氣,知道嗎?”
唐學茹點頭如搗蒜,“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難道還會為這種事賭氣不成?”
“你又不是沒做過!”白蓉萱可信不過她,唐學茹只好再三保證,白蓉萱這才在信的末尾提了唐學茹的要求。
唐學茹見狀非常的滿意,抱著白蓉萱往她的臉上親了兩口,“還是蓉萱最疼我了。”
白蓉萱哼了一聲,“沒大沒小的,我可是你姐姐。”
唐學茹道,“叫什么不都一樣,我在心里敬重你,那可比什么都好。嘴上一口一個姐姐,背后卻生疏得不行,那有什么意思?”
她總有這么多的歪理邪說。
白蓉萱自知說不過她,只能道,“你呀,沒理還要辯三分呢,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本事,真是一點兒虧都吃不得。”
以唐學茹這樣的性子,即便前世離家去了廣州,想必也不會像她一樣,最后窮困潦倒,早早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吧?
白蓉萱哪里知道,前世的唐學茹不但在廣州讀了女校,后來又跟幾個校友結伴去了法蘭西勤工儉學,這也是她和家里斷了聯系的重要原因之一。學成后她并沒有心急回國,而是在法蘭西的學校里做起了老師,順便投資一些金融,最后成了當地非常有名的富人,被傳作佳話。
不過這一切都隨著白蓉萱的重生而改變了。
唐學茹笑著道,“還能是跟誰學的?肯定是從你身上學來的壞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