琨老太爺越說越氣憤,聲音也是越來越大。
周姨娘有了李毅做靠山,倒也不怎么怕,腰板挺得筆直。
李毅心中暗笑,“有事說事,有理說理,又不是比誰的嗓門大,你就算喊破了天,李殷做過的事情,還能消失不見了不成?”
“你……”琨老太爺對李毅怒目而視,兩個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匯。一個言辭激烈,一個云淡風輕,誰勝誰負早已擺在了明面上。
花廳內宗族的人都暗暗心驚——沒想到琨老太爺這樣厲害的人物,最終也敗在了李毅的手上。
李毅看了有些傻眼的周姨娘一眼,冷靜地問道,“你還傻愣著做什么,琨老太爺問你要證據呢,你手頭上可有什么實證能證明你的話所說不假?”
周姨娘回過神來,二話不說就從懷里掏出了玉佩,“這是李殷送給我的信物,他還說這是他祖母的陪嫁之物,他自小佩戴從不離身……”
李殷的身子一垮,徹底地失去了斗志。
沒想到自己步步算計,本以為會將李毅逼到墻角,最后卻是自己作繭自縛。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究竟是他在算計李毅,還是李毅在算計他呢?
琨老太爺看到了玉佩也是臉色一變,正準備想個借口搪塞過去,沒想到李鴻的父親卻忽然道,“還真是李殷常常佩戴的那一塊,那天我見他腰上沒了配飾還問起來,他說是不小心掉了,沒想到卻是從給了周姨娘!”
琨老太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群沒根骨的東西!眼見著他們這一支要不行了,立刻見風轉舵地跑到了李毅那一邊,簡直就是小人的行徑。
可事到如今,琨老太爺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了。
李殷……輸得徹徹底底,再無翻身的可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保下孫子,至于其他的事,他連想也不敢想。
李毅卻不打算這么輕易放過李毅,聞聲便向李殷問道,“事情關乎到你的名聲,你自己來認認看,到底是不是你的東西?天底下的玉佩多得是,長得差不多也不是沒可能。”
琨老太爺正準備開口,李殷卻忽然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他猛地抬起頭,嘴上滿是鮮血。原來他死死咬住嘴唇,居然生生將下唇咬破了。他眼睛里滿是血絲,恨意十足地看著李毅,“別裝了!大家都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你想知道,我就明白告訴你。”于是便將自己如何討好買通周姨娘,設計了怎么的計劃去算計李毅,想要將李毅弄得身敗名裂的所有事都說了出來,末了他還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次我認人不清,又不占天時地利,所以輸得心服口服。不過李毅你也別得意,我并沒有輸給你,而是輸給了我自己。如今我落得這樣的下場,你想怎么處置都由著你,只是禍不及家人,請你不要羞辱我祖父和父親。而且以你的手段,也不用非把我和周姨娘這種人牽扯到一起,要是和她這種茅坑里的石頭扯上一丁點兒關系,還不如直接讓我死呢。”
這倒讓李毅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李殷會當著宗族人的面承認自己的罪行和計劃。
七老爺撲在兒子身上,拿出帕子來按住兒子的嘴唇,“快讓爹看看,傷口咬得深不深?你這傻小子,干嘛和自己過不去?你放心,不論有什么事兒,爹都會替你一力承擔,一定不會讓你受一絲苦的。”
李毅淡淡的笑,沒有吭聲。
琨老太爺卻從這番話里想到了一層生機。他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殷哥!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呢?你和李毅可是兄弟,都是我們李家的血脈啊!可你卻出于嫉妒,設計陷害兄長……我怎么養出你這么個大逆不道的敗類!你讓我以后拿什么臉去見列祖列宗?我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這里算了。”
他作勢站起身,一旁宗族的人立刻圍了上來,安慰著道,“老太爺!千萬別做傻事,有什么話好好說!”
還有人勸李毅道,“李毅,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到這個地步呢?你快表個態,就說不和殷哥一般見識了,別讓老太爺沖動之下做出什么傻事來。”
李毅被這些人逗得直接笑出聲來,“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兒?用如此歹毒的計劃算計我,現在兩句軟話就想讓我翻篇,你們覺得我李毅真有這么好惹嗎?現在是計劃沒成,如果我一時不察,計劃成功了,這會兒你們又會怎么對待我呢?”他眼神清冷的落在宗族之人的身上,這些人沒人敢和他對視,不約而同地避了開去。
李毅一臉嫌棄的看向琨老太爺,“過去覺得你老謀深算,從來都是躲在后面出主意,沖鋒陷陣的事兒永遠都留給別人,這次親孫子犯事兒,終于坐不住了?我本以為你會拿出什么像樣的對策來,沒想到也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真是令人失望。”
李殷掙開父親的束縛,大聲道,“李毅,你說我就說我,別拿我祖父說事兒。”
李毅哼了一聲,“你還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以為在我這兒也能說得上話?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沒有琨老太爺和你父親在背后支持著,你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兩說。”
他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對一旁瑟瑟發抖的周姨娘道,“你先回去吧,這里沒你的事兒了。閑著沒事兒干的時候把東西收拾收拾,父親的頭七之后我就讓人送你去寺廟清修。”
周姨娘一愣,沒想到自己的事情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有了結論。她不敢置信地望著李毅,情緒非常得復雜。
李毅問道,“怎么,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周姨娘飛快搖了搖頭,“沒……沒有了。”
李毅沖那婆子示意,婆子扶著周姨娘出了門。
原本李毅要做這樣的安排,哪怕不是真心心疼周姨娘,宗族的人就算為了惡心他,也會出聲制止反對,好像只有讓李毅不舒服了,他們就能得到什么東西一般。可現在卻沒一個人敢出聲,唯恐把火苗引到自己的身上。
李毅喝了口茶,語氣格外平靜地道,“自從我掌家開始,宗族這邊就從來沒有消停過,今天這個事兒明天那個事兒,簡直令人煩不勝煩。過去看在我父親的份上,還有心忍讓你們,如今父親已走,我也沒什么顧忌了。既然宗族容不下,干脆脫族離宗好了。從今日開始,我李毅不再是你們李家宗族的一員,我會令立宗祠,給我這一支的祖宗牌位找個落腳的地方。宗族的產業就交由你們自己打理,明兒我會讓大掌柜放下手里的事情,專門來負責盤賬,宗族這邊也選出三位對接的人手,到時候直接去找大掌柜就是了。你們有什么事兒,就和這三位說話,不用都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見你們,以后大家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陽關道吧。”
花廳內的眾人面面相覷,都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番結果。
他們本以為宗族那么大的生意和買賣,李毅為了利益也肯定會牢牢握在手里,輕易不會放手的。沒想到他一副根本不在乎的語氣,說給就給出來了?
早知道這樣,李殷又何必兜這么大個圈子去算計李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