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蓉萱牽掛惦記的白修治此刻也躺在床上,他的腦海中想得卻是另一個人。
沒有睡下的孟繁生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著話,“你怎么還不睡,明兒還有課呢,你就一點兒不覺得累?”
白修治淡淡地應了一聲,“有什么可累的?”
孟繁生感嘆道,“你到底是不是人?每天除了學校的課業之外,還要去幫君卓張羅小學的事情,你難道有三頭六臂不成,怎么會不知道累呢?”
白修治笑道,“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自然就不覺得累了。”
孟繁生調侃著道,“不是做自己喜歡的事,而是幫喜歡的人做事才對吧?”
白修治一怔,尷尬地解釋道,“胡說些什么?”
孟繁生道,“我和你在一起相處了幾年,自問對你還是有些了解的。何況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情緒是隱藏不住的。你每次看君卓的眼神都特別熱烈,誰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要不然孫怡也不會一副受傷不輕的樣子,沒看她最近都不怎么來找你了嘛?”
白修治沒有出聲,沉默地望著棚頂出神。
他至今仍能記得初見商君卓時的樣子,一雙明亮的眼睛簡直比天上的星星還要璀璨……
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的女孩子?
白修治只要一想到她,嘴角就會情不自禁地彎出一個弧度。
孟繁生見他沒有開口,有些激動地追問道,“你為什么不解釋?難道你承認了?”
白修治平靜地道,“是啊,我的確喜歡君卓。”
孟繁生哈哈大笑,“果然如此,我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的,偏偏每次問你都不肯承認。不過啊……”他想到商君卓,忍不住道,“君卓性格開朗爽快,潑辣直爽,哪怕是第一次見面也可以很快稱兄道弟,的確很有魅力。也難怪你會動心,試問誰會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呢?”
白修治誤會了他的話,有些緊張地問道,“你也喜歡君卓?”
孟繁生笑得更大聲了,“當然喜歡,不過卻是朋友對朋友的那種喜歡。君卓大大咧咧的,以朋友身份的相處讓我很舒服自在,但如果是愛人的關系……我又覺得自己沒辦法駕馭她,這輩子大概都要被她牽著鼻子走了。我雖然讀了不少書,接受先進的思想理念,但骨子里卻多少還是有些大男子主義的,還是想找個溫柔賢惠的人做妻子,夫唱婦隨,日子雖然不見得有多好,但兩個人奔著共同的理想和目標努力,就算吃苦都會覺得很甜。至于你嘛……你性格溫柔,就像只無害的小貓咪一般,碰上君卓這么一只母老虎,這輩子都只有被拿捏的份兒,一輩子都別想翻身了。”完整內容
白修治道,“有什么拿捏不拿捏的,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該是平等的,遇到事情互相商量研究,共同面對艱難險阻才對。”
孟繁生道,“你是個理想主義者,不管我說什么,你總有一套話在后面等著我。你不用想著說服我,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只要你能過得好,身為朋友我也會替你高興的。”
白修治微微笑了起來,“謝謝,謝謝你廣增,來南京的這些年,要不是有你一直幫忙,我未必能夠堅持到今天。”
孟繁生感嘆著道,“這話應該我說才對吧?要不是你……”
孟繁生想到了自己艱難時白修治的數次接濟,若不是他仗義出手,自己早就因為沒有學費而不得不輟學離開了。想到這里,孟繁生認真地保證道,“那些借你的錢我一定會還的,你放心好了。”
白修治知道他是個要強的人,如果自己說不要,肯定會傷他的自尊心。于是便道,“好啊,反正你知道我家的地址,將來有了正式工作,記得把錢寄到我得家里去。”
孟繁生點了點頭,“好,一言為定。”
白修治道,“再有一年就畢業了,你想好去哪里了沒有?”
提起這個孟繁生就覺得苦惱,“沒有,反正不是上海就是北平吧……我不像你,沒有那么多可選擇的地方。”
“要不……就去上海吧。”白修治道,“說不定我也會去上海,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在一起相處,遇到什么事情的時候,也有個商量幫忙的人。”
上海啊……
紙醉金迷的上海灘,燈火輝煌的十里洋場。
孟繁生道,“再說吧,明天的事情就留給明天去想,誰又知道呢。”
口氣中充滿了無奈。
兩個人各有所思,屋內一時間安靜異常,過了好一會兒,孟繁生才開口問道,“上海那邊的人,又來找你了嘛?”
白修治搖了搖頭,“沒有。”
孟繁生‘哦’了一聲,“最近倒是來得少了,我記得之前每個月都會有人來的。”
白修治沒有吭聲,孟繁生又道,“你說要回上海,就回那個家里去嗎?”
白修治輕輕地吁了口氣,心思很亂地說道,“誰知道嗎?用你的話來說——明天的事情就留給明天去想吧。”
孟繁生微微一笑,又道,“我總覺得上海那邊來的人有些古怪,每次都神秘兮兮的,不像什么好人。跟他們打交道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萬別被騙了。”
白修治道,“不會的,他也是有苦衷才會這樣的。”
孟繁生沒有再說,而是道,“對了,你的心意君卓知道了嗎?我猜她一定已經知道了,你又不是特別會隱藏的人,她那么聰明,怎么可能感覺不到?你有沒有向她表明心跡?”
白修治道,“沒有。有些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我希望君卓能夠明白我的心意,進而接受我的存在。我擔心冒冒失失地表白,會讓她覺得不舒服,最后連朋友也沒得做。”
孟繁生笑道,“這你就想多了。你要家世有家世,要樣貌有樣貌,君卓怎么可能不喜歡呢?要我說你還是主動些,可別等君卓名花有主,你后悔都來不及了。”
白修治倒是想得開,“如果我適合她,那么她就一定非我不可,如果她選擇了別人,就只能說明我不合適,既然這樣,又何必強求呢?”
孟繁生嘆道,“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我看你干脆出家做和尚去算了,滿口的紅塵看破,簡直比高僧還有見解。”
兩個人在床上說了一會兒話,孟繁生又問道,“對了,你的親戚什么時候走?”
“就這兩天了吧!”白修治道,“見到我一切都好,他們也就能放心了。家里還有很多事,他們不能再外面待太久的,我祖母也會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