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的容貌的確是太出眾了一些。
唐學萍無奈地道,“可見一個女孩子生得太漂亮,也不是什么好事。”
黃氏卻不這樣想,她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道,“人心隔肚皮,何況又是這樣混亂的世道,蓉萱就像一朵漂亮的花,自然會引來無數人想要摘取。想要保護她的話,就要看她最終會插在什么樣的花瓶里,而這個花瓶又是否能夠保證她的安全。這也是你祖母為什么到今天還不敢提蓉萱婚事的原因。”
唐學萍詫異地道,“祖母打算出面給蓉萱安排婚事?這……只怕不妥吧?”
“要按世俗的規矩來說,自然是不妥的。”黃氏道,“蓉萱又不是沒有父母長輩,白家家大業大,現如今閔老夫人還健在,就算要定婚事,也該由她做主才對。只不過白家對你姑姑的這兩個孩子素來不怎么重視,所以這里面的門道太復雜了,就是你祖母那樣的精明人也是舉棋不定。蓉萱生在唐家長在唐家,是在你祖母眼前長大的孩子,她又本性乖順,性格溫和,誰會不喜歡呢?就是我,對她也比對學茹更親近些。把她交給白家,然后嫁到一個陌生的人家里,不止你祖母不愿意,我也很難接受得了。眼看著蓉萱的年紀也不小了,要是有合適的人家,也該定下來了,你祖母急,我更是著急一萬倍。要知道,她的婚事可比你和學茹的麻煩多了。”
唐學萍道,“這種事你們應該跟姑姑商量才對,她畢竟是蓉萱的母親,就算白家不高興,但只要姑姑樂意,誰又能說什么?”
“哎。”黃氏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姑姑是什么脾氣秉性你還不知道嗎?指著她給蓉萱做主,還不如指望天降紅雨呢。她能把自己的事情整理明白就不錯了,兒女婚事上的事情,她是沒什么主意的。我心里琢磨著,明年治哥學成歸來,年紀也足夠擔負起責任來了。到時候無論如何都該回上海繼承家業去,只要他能在上海站住腳,第一件事兒肯定是把你姑姑和蓉萱接回去。到時候離了你祖母,真遇到個什么事兒,你姑姑必定會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要是閔老夫人愿意幫著出謀劃策還好,要是她不愿意理會,仍舊像現在這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你姑姑的處境就很艱難了。”
唐學萍聽了母親的分析,認真地道,“您的話很有道理。”
黃氏繼續道,“你別忘了,現在的白家,還是人家二房白元德的天下呢。治哥這個時候回去,無論如何都會成為二房的眼中釘肉中刺,二房把持家業十多年,不但名正言順,又有龐大的人手幫持,單靠治哥一個人的力量,就算再加上外長房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白家二房的蔡二太太更是厲害極了,你姑姑的手段在她那里過不了三個回合就會敗下陣來。手下敗將,何以言勇?還不是什么人家說什么是什么?到時候蔡二太太對治哥和蓉萱下手,給他們安排兩樁不靠譜的婚事,這兩個孩子的一輩子不就徹底毀了嗎?還談什么將來?”
唐學萍緊張地問道,“不至于吧?不管怎么說……治哥都是白家的子孫啊。”
黃氏冷冷地哼了一聲,“大宅院里頭,哪有什么親情綱常?不過都是互相利用罷了,否則當初你姑姑怎么會遭人陷害,最終在白家待不下去,只能逃回到唐家來呢?”
唐學萍聽母親說到這里,忍不住道,“媽,關于姑姑的事情,我自小到大聽到過不少風言風語,但卻從來沒有問過您……到底當初發生了什么事兒啊?”
當年孩子們都小,唐氏的事情又牽扯復雜,一句話兩句話很難說得清楚。唐老夫人便下令唐家上下的所有人都要三緘其口,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背后嚼舌根胡言亂語,如果給她知道的話,不論是誰都要受罰。
當時唐老夫人正當盛年,威嚴猶在,她如果真發起火來的話,還是非常可怕的。黃氏對下人們監管甚嚴,自己更是以身作則從沒有提及,唐學萍年紀最長,知道里面的內情,所以從來也沒有問過。
如今孩子們大了,女兒也已經出嫁成為了別人家的媳婦。有些事情如果不說清楚,女兒在婆家可能也不好做人。女婿問起來的時候,她連個解釋的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
想到這里,黃氏便把當初唐氏在白家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女兒知道。唐學萍聽后驚訝了半天,過了許久才緩緩道,“不過是個下人出面指正罷了,除了一個肚兜又沒有其他實據,以姑姑的性格來說,身邊就算真被安插了別人的人也不會發現,那么貼身的東西丟失也就說得通。姓宋的那個下人又沒什么真憑實據,憑什么白家的人就認準姑姑做了齷齪的事情呢?連我一個沒什么見識的人都知道里面的疑點太多,我不相信白家的人都像個傻子一樣,什么也發現不了。白老太爺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白家能在他的手里發揚光大,甚至在當時占了四大家族之首,讓人望而生畏,怎么會被這種小伎倆所蒙騙呢?更何況事情還驚動了北平白家,既然毅老太爺愿意出面,也肯定是有些身份背景的,到最后事情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定下來了?”
黃氏聽女兒問了這么一大堆,欣慰地笑道,“自從嫁了人,你的性格也變多了,我才剛說完,你就反應過來了。當初你姑姑回到唐家后,我和你祖母就覺得事情很古怪,猜來猜去的商量了半天,最后都覺得白老太爺這么做,極有可能是在變相地保護你姑姑。”
“保護?”唐學萍顯得十分意外,“給懷著身孕的兒媳婦潑臟水,又把她攆出了家門,這算是哪門子的保護?”
黃氏就知道女兒會這樣問,她微笑著回答道,“可你姑姑卻什么事兒也沒有,最終全身而退,是不是?而且三房的產業最終也都落在了治哥的身上,一樣也沒有少,是不是?以白家當時的地位來看,如果白老太爺真認準了你姑姑有罪,怎么可能會給她活路呢?就算明面不好動手,當時你姑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想讓她死,那還不是有一百種辦法?你姑父剛剛去世,就說你姑姑傷心過度自己想不開,外人又能說什么?可最終你姑姑卻平安從白家走了出來,該有的東西一樣沒少,還找了個最靠譜的人幫著看管家業,每年都有管事來杭州報賬對賬本,自己不用出力,好處卻一點兒沒少,如果后面沒有白老太爺的推波助瀾,你覺得這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