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有些意外,眼珠子飛快地轉了幾圈,“不會吧?他能有今天的日子,可全是靠您一手提拔起來的,走到外面油光水滑,吃您的住您的,甚至還有閑錢到茶館里聽曲子,這是放在從前連想也不敢想的。他要是做出這種事情來,又怎么對得起您的一番心意?”
相氏哼了一聲,“大家不過相互利用,有什么心意不心意的?”實際上她對羅秀春也沒那么重情,當初兩個人私奔離家的那段日子,她早就看清楚羅秀春是什么貨色了。滿口濃情蜜意,實際上卻全是實現不了的大話,游手好閑不說,一點兒大能耐也沒有。這也是為什么相氏會斬斷情絲,寧可回到娘家被人指指點點,也不愿意繼續跟他顛沛流離的原因。
不過等相氏如愿嫁到唐家之后,與唐崇舟根本就過不了夫妻生活,她和唐崇舟不同,年輕氣盛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怎么能受得了孤單寂寞?
唐家的下人多是章氏留下來的人,如今對唐學莉唯命是從,人家說什么做什么,沒一個往她這邊靠的。她倒是有心想勾搭一個年輕力壯的下人,可惜那些有眼無珠的狗東西見了自己,一個個都像見了瘟神似的,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不愿意跟她說一句話。
外面的人相氏又不敢亂勾搭,唯恐惹出事情來無法收場。思來想去的,她就把心思又落回到了羅秀春的身上。
羅秀春雖然為人不怎么樣,但卻有一個讓相氏記到今天的優點——床上的功夫非常好。
好到令人記憶猶新。
只要一想到過去兩人恩愛的場景,相氏的身子就像被火燒了一樣滾燙滾燙的。
羅秀春來了之后,相氏不但背著唐崇舟出錢給他安排了住處,還讓他進了長房的鋪子做伙計,兩個人隔三差五地就在六條胡同的房子里聚上一會兒,相氏覺得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可沒想到才好了一陣子,她居然就懷了身孕。
相氏想到這些,心情又像是冬日的大雪一般,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相氏抬起頭,盯著乳娘問道,“您最近常和他見面,就沒發現過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
乳娘仔細地回想了一番,忽然恍然大悟地道,“哎喲,我想起來了。”她急忙向相氏道,“前次我去見他的時候,他沒讓我進屋,衣衫不整地跑了出來,拉著我到外面去說話。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羅秀春跟我解釋說頭天夜里和人在屋子里打牌喝酒,屋子里亂得不像話,實在沒個落腳的地方。我看他胡子拉碴又滿口酒氣,就沒太細想,您說那時候屋子里會不會有別的人?他怕我撞破了好事,所以才不敢讓我進屋的?”
相氏一聽頓時火冒三丈,“你可真是的,他都這樣了,你為什么不踢開門進去瞧一瞧呀?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你到底是他的乳娘還是我的乳娘啊?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身邊就沒一個能信得過的人!”
乳娘被指責得莫名其妙,不高興地道,“這您怪得到我的頭上來嗎?人是你自己找來的,我能插手管什么?再說了,不是您之前跟我說的嗎,讓我只負責傳話就行,不要多打聽,現在出了事兒又來怪我,您這也太難伺候了吧?”
相氏被懟得無言以對,咬牙切齒地道,“我不讓你多打聽,卻也沒讓你做那睜眼瞎,什么都不管啊?”
乳娘冷冷一笑,“你們兩個人恩愛的時候如膠似漆,就像被捆在了一起分都分不開,這會兒不愉快了又要打要殺的,我這個老婆子可不想攪和到這里面去,最后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完整內容
相氏見她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心里別提多堵得慌了。她思來想去的,覺得這個時候還是不能跟乳娘撕破臉,否則后面的事就不好辦了。如今到了這個局面,她無論如何都得把這個最難的關口挺過去才行。
相氏連忙換上一副笑臉,“怎么會呢?不管出什么事兒,您始終是我的乳娘,等于我的親娘,男人和娘相比,我自然是要娘的。”
乳娘聽她這樣說,臉上的表情頓時緩和了不少。
相氏繼續道,“這個羅秀春不過是閑來無事找來玩的罷了,說到底他能幫上什么忙?這些年要是沒有乳娘在身邊忙前忙后地幫我出主意,又怎么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呢?眼瞅著勝券在握,這時候可不能節外生枝。乳娘對我有大恩,以后我有出息了,也得讓您跟著享享清福才行。更何況到那時候,這唐家已經是我的天下,我想要什么樣的男人沒有?又何必非掛在羅秀春這一棵歪脖子樹上?”
乳娘滿意地點了點頭,“您能想到這一點,就算我沒有白操心了。”
相氏道,“乳娘,要是羅秀春真是個兩面三刀的人,我們也得留心起來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在這個緊要關頭他那邊生出了什么事兒,我這些年的忍辱負重可就全都打了水漂了。到時候別說是好日子,你我和都吃不了兜著走。”
經她這么一說,乳娘立刻道,“那您是什么意思?”
相氏心里已經有了主意,只是等著乳娘問,見狀立刻就坡下驢,“你出去花錢找個可靠機靈的人,替我盯死了羅秀春,看看他到底是與人喝酒打牌,還是花天酒地拿我的錢去養騷狐貍精。”
相氏的乳娘道,“您放心,這件事兒只管包在我身上。”她眼珠一轉,又接了句,“不過這樣的人不好找,怕是得花不少錢。”
相氏就猜到她會這么說。
她這個乳娘別的不愛,就愛錢財。這些日子肯為她盡心盡力地跑腿,中間也不知撈了多少好處。說是當鋪價錢壓得低,實際不少錢都落入她自己的口袋。
相氏對此心知肚明,卻沒有選擇與乳娘撕破臉,而是全都記在了心里。
相氏淡淡地道,“這件事就交給乳娘去辦,錢上的事情你不用管。”
“真的?”乳娘喜笑顏開,蘋果也不削了,美滋滋得跑到相氏的首飾盒前,從里面挑挑揀揀地找了一對金鐲子出來,“我把它們拿去當了,也總夠使了。”
相氏道,“事不宜遲,你一會兒就出門去吧。要是門房的人問起,你就說我胃不舒服,想吃山楂糕。”
乳娘比她還要急,迫不及待地道,“也好也好,早點兒有結果,您心里也就明白后面該怎么辦了。”她腳步飛快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相氏望著她的背影,陰森森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