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姨娘樂得輕松,對唐崇舟的話表現得異常順從。
她嫁到長房的這些年,早就摸清楚了唐崇舟的脾氣,不知道是不是太沒能力的關系,唐崇舟骨子里其實十分的自卑,就怕別人不拿自己的話當回事。
果不其然,見相姨娘這樣聽話,唐崇舟異常的滿意,仿佛找回了闊別已久的話語權。
相姨娘轉身從他這里離開的時候,臉色明媚溫和的笑意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拉著乳娘的手道,“真不知道他那腦袋是怎么長的,我都已經這個樣子了,怎么可能跑去長房謹小慎微地聽人使喚?真是個草包飯桶,難怪分家的時候長房得盡了好處,最后卻沒有二房過得好。也不知道等將來榮哥接手的時候,家底還能剩下些什么。”
相氏的乳娘小聲提醒道,“您小點聲,小心給被人聽到。這院子里里外外都是章夫人當年留下的人,要是被他們聽到個一星半點的,回頭傳到莉小姐的耳朵里,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好容易日子走上了正道,您可千萬別因為口不擇言弄出什么風浪來。俗話說禍從口出,您自己心里也得有個掂量才行。”
相姨娘氣得咬牙切齒,“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我真是過得夠夠的了……”
相氏的乳娘嚇了一大跳,臉色大變地說道,“夫人,您可千萬別說這樣的話。我也知道,大老爺如今年紀大了,許多事情都力不從心,你卻正是好時候,一朵花開得正好,自然吸引蜜蜂蝴蝶爭相近乎,可您也得知道,那羅秀春再好終究也是一時之歡,您要是真跟了他,以后的日子風里來雨里去的,您能遭得了這個罪嗎?大老爺再怎么不好,可唐家的家底擺在這里,您這輩子衣食無憂,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有什么比這個更好的?”
相氏的乳娘是看著她長大的,自己奶了一場,雖然大家各為其利聚在一起,但多少還是有些真感情在里面的。相氏的乳娘擔心相氏被羅秀春的花言巧語蒙騙做出什么將來會后悔的事情,到時候自己也跟著倒霉。
何況這種事之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相氏當初可是跟羅秀春私奔了的,要不是羅秀春不負責任,相氏也不會淪落到給足足能當自己父親的人做姨娘。畢竟相氏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讓她這么低眉斂首的活受氣,她心里肯定一百八十個不忿和不愿意。
相氏淡淡地瞥了乳娘一眼。
她能感受到乳娘的善意,但更多的卻是不屑。自己在唐家站穩了腳跟,不止娘家跟著受惠,就連乳娘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都要塞到衢州唐家的新鋪子里做管事了。
自己要是拍拍屁股跑了,她們這一家子的富貴日子也就到頭了。
乳娘到底是關心自己,還是在關心自己家呢?
相氏淡淡地說道,“好生生的你啰嗦這些做什么?我難道連這個也不知道?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榮哥我也會咬牙忍耐呢。且等著榮哥長大承認接手了家業就好了。”
相氏的乳娘點了點頭,非常地欣慰。
相氏看到她這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心里就更犯膈應了,小聲嘀咕道,“那個姓范的掛名大夫你都打點清楚了沒有?可千萬不要拿著我的錢不做事,他的嘴巴要是封不嚴,傳出去什么對我不利的話,到時候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相氏的乳娘哼了一聲,“您拿我當什么人了?那些錢全都交給范大夫了,是當著面數清楚了的,不信你去問他!難道我還能貪你那幾個小錢不成?我雖然愛財,但什么錢能拿什么錢不能拿我心里還是有影的!您要是信不過我,下次這種事全都自己出手就是了,也免得疑神疑鬼的,再懷疑我從中克扣了好處。”
相氏見乳娘動了真氣,少不得又要哄上幾句,“瞧瞧你,我這不是心里急嗎?整個家里能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也就只有你一個了,你要是再跟我這樣,我以后還能跟誰說話呀?我要是信不過你,能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嗎?你放心,我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你對得起我,我自然也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相氏的乳娘眼睛一亮,“真是越說越不成樣子了,您跟我還非要算計得這么清楚?我不為您出力誰為您出力?您就放心吧,這次的事兒我肯定會安排清楚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曉得怎么做。”
相氏點了點頭,兩個人并肩回了房。請下載app愛閱app最新內容
什么都不知道唐崇舟還以為相氏在二房受了多大的氣,對二房頗有怨言。這也是他為什么借口事多繁忙,一直沒有登門幫忙的原因。本以為只要拖上兩天,二房必定會派人來請自己過去,到時候自己神氣揚揚地出席,也讓旁人知道自己在唐家的地位。
可接連等了幾天也沒等到二房的人,反倒是他自己坐不住了。
唐家在杭州世居百年,長房和二房雖然分了家,但親友都差不太多,到時候這些人見二房有喜事自己沒有出面,還不得以為是自己拿喬不愿意管二房的事啊?
他這才硬著頭皮在女兒和女婿的陪同下來到了二房。
沒想到自己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二房還是如此的得理不饒人,居然還派了李嬤嬤去看相氏的情況。
這不是當著晚輩的面打自己的臉嗎?
唐崇舟一臉不高興,可當著唐老夫人的面卻又不敢發作,只能咬著牙硬挺。
唐學英和唐學芬交換了一個視線,沒想到唐老夫人辦事這樣的干脆利落,兩個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深深的震撼,神色復雜地望向了父親。
唐學英輕輕嘆了口氣。
唐崧舟眼見著廳堂內的氣氛有些尷尬,連忙出聲問起了唐學英丈夫在衢州的生意怎么樣。
唐學英的丈夫一直不大待見妻子的娘家人,尤其是自己的老丈人,總是想一出是一出,就像個孩子一樣,心里一點兒算計也沒有。可礙于身份和面子,每次丈人來衢州他還要以晚輩的姿態作陪,幾乎要把他累出病來。之前丈人要來衢州開鋪子他便不同意,衢州如今雖然四通八達,但生意卻并不好做,何況丈人在這里人生地不熟,起步會非常的艱難,很有可能沒有堅持道生意做開,就先要關門大吉了。
可他苦口婆心地勸了丈人多次,他非但聽不進去,后來更是不悅地問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幫我的忙?要是這樣的話你就趁早甩手,也免得我沾上你們家,讓你也跟著吃苦受累的。”
氣得唐學英的丈夫說不出話來。
好容易幫著丈人把生意張羅出了一些眉目,沒想到卻聽說丈人準備把鋪子交給毫無管店經驗的相氏乳娘的兩個兒子,他又驚又氣,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