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自然知道唐學蕘是為什么來的,她有心要逗逗對方,笑看著他什么也不說。
唐學蕘被看得十分不好意思,紅著臉把糕點盒子往桌上一放,轉頭就往門外走。
白蓉萱一愣,笑著追到門口,“蕘哥哥,你什么也不說,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呀?這樣可沒辦法幫你的忙。”
唐學蕘頭也不回,落荒而逃。
白蓉萱咯咯地笑了半天,越想越覺得有趣,跑去跟唐氏嘀咕了一通。唐氏見女兒妙語如珠,臉上的笑意簡直比窗外的夕陽還要奪目耀眼,她神情專注地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唐學蕘的窘態有多么有趣好玩,等她講完才拉著女兒的手道,“你蕘哥哥畢竟還是個少年人,一到談婚論嫁的事情上臉皮肯定薄,你不要笑話他,弄得他也跟著不好意思。俗話說笑人不如人,等到你哥哥成親的時候,還不一定有他強呢。”
白蓉萱聽著微微一怔。
前世哥哥年紀輕輕便早逝了,根本就沒有機會經歷成家立業娶妻生子的人生。
白蓉萱想象不到哥哥會娶一個什么樣的人做妻子……以哥哥的性格脾氣,應該會找一位溫柔賢淑,知書達理的女子吧?
白蓉萱想到這些就覺得高興,等哥哥也成了親娶了媳婦,她就沒什么可擔憂的了。回頭生下小寶寶,母親就做了奶奶,她也成了小姑姑。
一想到有個和哥哥一模一樣的小孩子追著自己叫姑姑,白蓉萱的心都要融化了,她急忙握著母親的手道,“您是不是看蕘哥的婚事都提上了日程,有些心急了?”
“我急有什么用?”唐氏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哥哥離我們千里之遙,我就算有心,手也伸不了那么遠呀。再說了……你哥哥那個人雖然孝順,但骨子里卻帶著幾分倔強,要是他認準了的事情,就算我不同意,他也不會改變初心的,到最后還是我讓步。”
白蓉萱順勢和母親研究道,“媽,那你希望哥哥找一個什么樣的人做妻子?”
唐氏想了想,“媳婦娶回來是要陪他走完一生一世的,我喜不喜歡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你哥哥自己喜歡才行。”
母女二人商量了半晌也沒個結果,吳媽端著水來服侍唐氏洗漱。白蓉萱見天色已晚,怕打擾母親休息正準備告辭離開,唐氏卻拉著她的手叮囑道,“難得你舅母相信你,你也要上點兒心才行呀。事情關乎到蕘哥的終身幸福,你可不要拿這事當玩笑呀。”
白蓉萱輕聲答應了下來,“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唐氏這才松了口氣,放開了女兒的手。
等白蓉萱走后,吳媽才低聲和唐氏說道,“夫人不用擔心,萱小姐是最知道輕重的人了,要不黃夫人怎么會如此信著她呢?”
唐氏輕輕搖了搖頭,嘆著氣道,“越是這樣越得小心些才行,我就是怕她仗著自己有些聰明,做事的時候毛毛躁躁的,不免讓人覺得她華而不實,之前那點兒好感都磨沒了。”
吳媽連忙道,“怎么會呢?萱小姐不是那三心二意之人,黃夫人也不是那挑毛揀刺之人,我看黃夫人是真心疼萱小姐的,您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唐氏笑著道,“正因為嫂子真心疼她,我才怕蓉萱自己不爭氣,白白枉費了家人的心意。”
吳媽一邊服侍她洗漱一邊安慰道,“萱小姐是個心明眼亮的人,您能想到的她不可能想不到,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唐氏一想也對,自己這輩子都沒活明白呢,更別提去操心別人了。她無奈地笑了笑,洗漱完便躺在了床上休息養神。
等到了正日子,張太太早早地便坐著馬車帶著女兒來接黃氏,聽說白蓉萱也會跟著一起去,她就更加高興了,“我正愁蕓娘沒個說話的人呢,蓉萱要是去的話可就太好了。”還親熱地握著白蓉萱的手道,“你這個妹子的性格你是清楚的,平時就沒什么話,這要是見了生人,更聽不到她的聲了。回頭你多照顧她一些,好歹別讓人笑話。”
李家是張太太娘家的故交,要是張蕓娘在他們的面前惹出什么笑話,傳出去她娘家也跟著沒臉,因此張太太格外的小心,來之前已經叮囑了張蕓娘一百多遍,把她耳朵都要聽出毛病來了。張蕓娘本身就不喜歡出面應酬,見母親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沒等出門就先膽怯了七分,說什么都不想去了。
張太太也很無奈,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愿意拉著女兒出面。何況張蕓娘本身又不是個長袖善舞能言會道的人,見了生人只知道低著頭,連句客套話都不會說。可李家這次來杭州,兩位沒有出閣的小姐都跟著來了,張蕓娘作為同輩之人不出面就有些不合適了。
張太太只能一邊安撫自家女兒,一邊合計著見了李家人的時候要怎么幫女兒撐場面。此刻聽說黃氏帶了白蓉萱,她總算能松口氣了。
有白蓉萱在一旁照顧,張蕓娘也不至于太過丟人現眼。
由于張太太來得早,黃氏和白蓉萱都在唐老夫人這里吃早飯,黃氏拉著張太太入席,張太太卻說自己已經吃過了,只在一旁喝茶。
唐老夫人正好向張太太打聽起李家的事情。
這些家長里短的瑣事張太太之前已經跟黃氏說了一遍,聽唐老夫人問起,笑著又說了一遍。唐老夫人聽后道,“這李家還挺有意思的,這位六小姐上頭的幾個姐姐都定親了沒有?”
“上頭四個姐姐都嫁人了,現在就只剩下五小姐和六小姐了。”張太太道,“李家的小姐容貌都很出眾,但其中最拔尖兒的還是這位六小姐……”一邊說一邊對黃氏道,“你今天可要瞪大了眼睛仔細看,別覺得不好意思,這是要給你做兒媳婦的人,將來要打交道的時間可長著呢,要是不可心的話,以后要怎么相處呀?”
黃氏就一個兒子,第一次經歷這種事,總是覺得怪怪的有些放不開手腳。即便聽了張太太的話,她還是只能一臉尷尬地點了點頭。
唐老夫人卻見多識廣,有些猶豫地問道,“既然上頭還有一位五小姐,怎么也沒道理越過了她去提六小姐的親吧?李家的老爺和夫人知道了,心中肯定不痛快。別到時候親事沒有談成,倒把朋友給得罪了,我們是沒什么,親家太太卻夾在中間難做人。”
自古長幼有序,沒道理姐姐的婚事沒定下來,先把妹妹的事情定妥了。這不是變相地告訴外人家里的五小姐不如六小姐,所以才被人捷足先登了嗎?以后她要怎么嫁人,就算嫁去了婆家,只怕也不會受到重視。
不會有人家做這種糊涂事。
何況聽張太太話里的意思,李老爺雖然有些重男輕女的老思想,但對六個女兒一樣愛若性命,之前四位小姐的婚事他也是深思熟慮后才同意的。
黃氏本來就緊張,總覺得這件事兒有點兒不靠譜,聽了唐老夫人的話后,差點兒把‘那這件事兒就算了吧’這樣的話脫口而出。
幸好白蓉萱坐在一旁,適時地給她夾了一個小籠包,這一打岔的功夫才讓她冷靜下來。
張太太全是一片好心,要是被她這樣當面拒絕,張太太會不會覺得唐家不識抬舉呀?
黃氏感激地看了白蓉萱一眼,見她正斯文地小口吃著包子,看她的眼神就更加順眼了。
其實白蓉萱剛剛也只是無心之舉,她是怕兩個人吃得太久耽誤了時間讓張太太著急。而黃氏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樣,半天都沒怎么吃東西,她擔心舅母待會兒會覺得餓,到時候當著李家人的面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起來,得多丟人呀!
她這才給黃氏夾了個包子。
何況馬婆子別的手藝不敢說,但這小籠包卻絕對堪稱一絕,皮薄餡大不說,吃起來滋味十足,唐學茹每次吃都能一口氣吃七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