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學萍被她這一番話氣得臉色仿佛罩了一層寒霜,表情嚴厲地說道,“你這是什么話,難道誰還委屈了你不成?你自己做錯了事,父親就算懲罰你也是應當的,什么叫看你不順眼?你既然心里明鏡似的,為什么不做點兒能讓他看順眼的事情出來?”
“我這次又沒惹出什么大禍!”唐學茹哭嚷著叫道,“就是出了趟門而已,你們至于這么大驚小怪的嗎?”
“大驚小怪?”黃氏本來非常心疼小女兒,可聽了她的話后,非常不悅地皺著眉頭道,“你覺得我們是大驚小怪了?你不聲不響跑出家門,就沒想過家里會擔心嗎?我看你心里比誰都清楚,就是沒將家里的人放在眼里。你姐姐說得太對了,這二十藤條打得還是少了,不過依我看就算再打二十藤條也打不醒你,你是個只顧自己無情冷血的人,眼睛里早就沒旁人了,能把誰放在眼里?你也不用又哭又嚎的,你都不心疼我們,憑什么讓我們來心疼你?”
唐學茹沒想到母親也這樣說,她頓時有些氣餒地說道,“可是人家已經知道錯了,下次不再這樣就好了嘛!父親還是打得這樣重,他根本就沒拿我當女兒看待,簡直連外人也不如。”
竟是一副怨上了唐崧舟的模樣。
黃氏只覺得心寒,覺得唐學茹太沒良心了。就因為唐崧舟責罰了她一次,她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即便是在氣頭上,也很是不該。
黃氏看著床上可憐兮兮的女兒,硬著心腸說道,“果然按照我的話來了,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眼里根本就沒有長輩親人,你做錯了事被你父親責罰,這原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沒想到你非但沒有自省,還覺得所有人都虧欠了你的,連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能說得出來。當初因為你惹出來的禍事,你父親低聲下去的給人賠了多少不是;你幼年時生病,他不眠不休的守在病床前衣不解帶地照顧你;當初三九寒天你嚷嚷著要吃鮮荔枝,你父親托人找關系想辦法給你買來……想必這些事情你早就不記得了吧?你既然連父親都不認,更不會認我這個母親了,是不是也覺得我沒拿你當女兒看待?”
唐學茹不過是嘴快隨便一說,沒想到竟惹惱了母親,她連忙改口道,“我怎么敢呢?我自然是認你們的……”
黃氏氣得不想多看她一眼,別過臉說道,“你哪次犯了錯不是保證得好好的?可你哪次做到了?轉過臉去便死灰復燃,做買賣還講究個誠信聲譽呢,你摸著自己的心口問問,你還有什么誠信?你說出來的話還有人會信嗎?你若這樣做人,以后還想有家人幫助朋友護持嗎?誰愿意和你這樣的人來往?自己說出來的事情做不到,你又能有什么出息?”
唐學茹徹底愣住了,有些受驚過度的瞪大了眼睛,“媽……我……”
想要解釋,卻又無從開口。
黃氏卻繼續道,“你也不用怨懟你的父親,他之所以還肯管教你,正是因為拿你當女兒看待,這才不愿意你走上岔路,到時候一輩子就毀了。等有一天他放開了手腳,對你不聞不問,那才是真正對你死了心,你也就是順心順意,不會覺得我們苛責你了。”
唐學茹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這次是真哭了,“媽,我知道錯了,我不敢埋怨父親,我就是隨便說說的。”
“隨便說說?”黃氏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六歲的時候因為胡說八道言語傷人,我就已經教過你道理了,話如利劍能夠傷人,讓你說話之前再三思量,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要有個章程再開口。你當時跟我保證得好好的,可你看看,到了今天仍是沒什么長進,你那成熟懂事全都是嘴里說出來的,根本就信不得,你還指望誰來相信你啊?”
唐學茹很少見黃氏發這么大的火,她一時間有點兒手足無措,怕母親再說下去會真的不管自己,連忙向唐學萍和白蓉萱求助,“姐姐,我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以后一定改過,你們快幫我向母親求求情呀。”
唐學萍直接背過了身,一副不打算搭理她的樣子。
白蓉萱看到唐學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底難受得不行,可她還是硬著心腸轉過了臉,避開了她的視線。
這個唐學茹越來越不成樣子,也是時候讓她長點教訓了。
黃氏繼續道,“你不用求情,也不用把改過放在嘴邊上,這輩子終究是你自己要過的,我們能幫上你什么忙?你若是以后還這樣,把日子過得稀里糊涂的,只要不埋怨我和你父親沒有盡職盡責就行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該挨得打也都打過了,你自己不長記性,誰能有什么辦法?”
唐學茹傷心地大哭起來。
黃氏心疼不已,但還是咬著牙把唐老夫人的話轉述了一遍,“你祖母讓你老老實實的待在房里閉門思過,除夕之夜再出來吃團圓飯,你若是不聽,她就不認你做孫女兒了。”
唐學一愣,淚珠掛在臉上,可憐兮兮地道,“那……那怎么能行呢?長姐年前還要成親,難道我連婚禮也不能去嗎?”
黃氏點了點頭,“你祖母要你好好悔過,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不……不行!”唐學茹說什么都不肯答應,“我是一定要親眼看到長姐出閣才行的。”
唐學萍背著身子,淡淡地說道,“都說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我離家之后,父母膝下就只剩你和學蕘了,我只盼望你早日懂事長大,別再做些讓父母操心的事情,別讓父母寒心,就是對我最大的祝福了。你是知道祖母脾氣的,她老人家說的話向來作準,你若是不聽,祖母以后肯定不會理你的。”
唐學茹撇了撇嘴,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黃氏道,“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讓崔媽媽來給你上藥,再把春桃撥過來給你使。睡不著覺的時候你好好琢磨琢磨我的話,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若還是這樣記吃不記打,我也不會再管你了,免得落得一身的埋怨。”
說完便轉身離開,連頭也沒有回。
唐學萍緊跟著出了門,一拐彎就看到黃氏正躲在角落里捂著嘴痛哭失聲。
唐學萍連忙上前安慰母親,黃氏望著唐學茹的房間,眼淚止不住了一般,心疼得就像被刀子刺了個洞一般,血流不止。
唐學萍低聲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話是狠了一些,只要學茹能聽得進去,以后真有改進就不枉您和父親的這一番苦心了,良藥苦口利于病,大家都是為了她好,您千萬不要難過。”
話是這樣說,但自古傷在兒身疼在娘心,看到自己的孩子那副模樣,黃氏怎么可能不難過呢?
唐學萍道,“您還是趕緊讓崔媽媽來上藥吧,可別耽誤了時候,只會讓學茹多受苦楚。”
黃氏聽了這才打起精神,由她扶著回房去找敗毒消腫的藥。
留在唐學茹這里的白蓉萱正在小聲安慰她,“你別哭了,小心一會兒把嗓子哭啞了,祖母只是不讓你出門,你就老老實實在屋子里待一陣吧,好在離過年也沒多久了,滿打滿算也沒有幾個月。回頭我把花架子搬到你的房里來,到時候我們一邊刺繡一邊說話,好不好?”
“不好!不好!”唐學茹連踢帶滾地叫道,“誰是為了這個難過呀,只是不讓我參加長姐的婚禮,我說什么都不答應。”
因為動作幅度太大牽扯到了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驚叫聲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