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人聽得十分驚奇,黃氏更是無比震驚地說道,“還有這樣的大國手?這樣的場面我怎么就沒在跟前呢?真是可惜極了。”
春桃興致盎然地說道,“何止這些呀,這幾天穆老大夫只要一去本草堂,那里的大夫就要把他圍個水泄不通,問什么的都有,我因為好奇多聽了幾耳朵,聽說穆老大夫還會接骨續肢,開膛破肚呢,聽著就覺得驚奇。”
唐學茹一聽也來了興致,“真的呀?下次穆老大夫什么時候再去,我也想去瞧瞧熱鬧。”
春桃道,“穆老大夫每日都會去看看情況,吳介哥哥已經轉危為安,以后只要按時吃藥就行了。我這次回來就是向老夫人和夫人稟告一聲,本草堂的安大夫說再過兩日就可以把人接回來調養了,醫館雖然方便,但坐沒坐的地方站沒站的地方,人總在那邊熬著也不好,不如家里來得自在。而且穆老大夫也要回上海去了,那邊總是派人來催促,好像有什么急事的樣子。”
唐學茹失落地嘆了口氣,“這樣呀,我還想看看那老頭怎么開膛破肚呢,人的肚子被劃開了,難道不會死嗎?”
黃氏瞪了她一眼,“開膛破肚有什么好看的?你一個女孩子家怎么就喜歡這些血淋淋的東西?等忙過這一陣,你和蓉萱就繼續老老實實地待在房里刺繡去,爭取年前就把送給玉濼的繡品完成,大家都過個消停年,總不能把今年的活留到明年再做吧?”
唐學茹無奈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唐老夫人便和黃氏商量起來,“后罩房那邊要怎么安置?你心中可有打算?”
黃氏便道,“家里的房間少,屬實是不夠用。好在吳媽和吳介是母子,而且吳介還要養一段時間病,暫時就把他們娘倆安置在一起,吳媽照顧兒子也方便。等吳介徹底康復了,再和阿順他們擠一擠也就行了,我看當初孫問在的時候,嚴管事、阿順他們三個擠得也挺高興的。”
唐老夫人滿意地笑道,“這樣也好,等那孩子養好了身體再挪。樹挪死人挪活,家里雖然小了些,但養一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黃氏接著道,“而且吳介和嚴管事住在一起也有好處,嚴管事近兩年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前,聽孫問說夜里常有咳嗽得上不來氣的時候。阿順是個小孩子,白天跑累了晚上睡得沉,嚴管事半夜里口渴還得自己起來喝水,吳介年紀相當,若是可靠的話,嚴管事也有個倚仗,能借些力,我們也能省些心。”
唐老夫人見黃氏想得這樣周到,十分高興地說道,“這也應該,你考慮得十分周祥。嚴管事這輩子兢兢業業,對唐家是有大功之人。當初既然許諾要給他養老送終,這個時候就不能有一絲怠慢,不然打了自己的嘴不說,也讓這些老人心寒。”
黃氏笑著道,“其實去年我就不想再勞煩嚴管事看門守院了,勞累了一輩子也到了歇一歇的時候了。可他自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我剛把話冒了頭,他就說什么都不答應。我又怕他多想,所以什么也不敢說,等阿順再大一些,能獨當一面就好了。”
唐氏見母親和嫂子說著吳介的事,就把和白蓉萱商量好的吳介的工錢由自己這邊來出的事情說了。
黃氏微微一怔,連忙說道,“哎喲喲,你和我算計得這么清楚做什么?這些年一個鍋碗里吃飯,你這個時候想把自己摘出去只怕也來不及了。家里又不怕多這一張嘴,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哥哥的茶葉鋪子雖然生意不比往年,那也還經營得下去,負擔得起開銷。”
唐氏這些年生活在娘家,也不知道給哥哥和嫂子惹了多少麻煩。她臉一紅,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白蓉萱見母親面紅耳赤的張著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急的正準備說話。沒想到唐老夫人卻搶著道,“鳳君,這件事兒就依阿姝的意思辦,你就別堅持了。”
黃氏一愣,不解地看向唐老夫人。
唐老夫人笑著道,“吳介是吳媽的兒子,以后也不好留在唐家做事,總不能活生生地把人家母子分開吧?治哥南京那頭的學業也快結束了,等他回來的時候身邊總要跟個人,何況要是將來回上海去的話,身邊務必要跟個知根知底信得過的可靠人,這么一想,吳介就很合適了。既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分清楚,免得將來糾纏在一起,清算起來麻煩。”
黃氏聽她老人家都這樣說了,也就不再堅持,“您說得有道理,那我就不多說什么了。”
唐氏高興地向黃氏道了謝,又和她商量起送與穆老大夫的謝禮。
唐老夫人沒想到她連這個也能想著,很是意外地多看了她一眼,大手一揮便做了主,“這件事兒不用你管了,回頭我讓李嬤嬤去準備。穆老大夫是在大宅院游走的人,什么金銀珠寶只怕都見識多了,也不敢說會讓他多滿意,但肯定會盡心準備,不會讓他挑出毛病來的。”
唐氏聞聲笑著道,“謝過母親,回頭花了多少錢您告訴我,這原就是我的事兒,不能動您的體己錢。”
唐老夫人也沒有和她客氣,“我知道你手里寬裕是個不差錢兒的主,我也不會跟你客氣,回頭讓李嬤嬤拿著票據找你去,你按照上面的數額還我就是了。”
唐氏自然是滿口答應。
李嬤嬤見屋內的氣氛正好,也站出來說著笑話,“難得遇上了個大財主,老夫人您說我要不要自己偷偷買點兒零嘴,回頭也悄悄添在票據上?”
“那是一定的。”唐老夫人一臉笑意地說道,“誰還能給她白跑腿不成?”
唐氏也爽快地笑著道,“您只管買就是了。”
唐學茹更是直接跳了起來,“我想吃酸酸甜甜的蜜餞!”
黃氏無語地瞪了她一眼,“我看你像蜜餞。”
李嬤嬤這邊得了唐老夫人的吩咐,當天就準備起來。不但包了一斤唐家最上等的茶葉,還準備了一套湖筆,一塊上好的端硯,另外還有一些杭州出名的點心,最貼心的是備上了一副用紫貂皮做的護膝。
穆老大夫收到東西的時候正準備從寶藥林離開,林老板依依不舍地將他送到后門口,再三挽留道,“難得您來這一趟,好歹再多住些日子。”
穆老大夫笑道,“你和我兒子是八拜之交,等同于我的半個兒子,我跟你還有什么外道的?實在是上海那頭催得緊,我總得回去看看。游山玩水雖然好,但家業也不能丟下。否則就不是游玩,要變成乞討了。”
穆老大夫的兒子也道,“你的心意我們都清楚,只是家中有事,實在不宜久留,等到明年春暖花開之際,我再陪父親來你這里小住,到時候你別嫌煩就好。”
“怎么會呢?”林老板忙道,“這種蓬蓽生輝的好事是別人家求也求不來的,我怎么會嫌煩?”又把站在一旁的兒子拉出來,讓他給穆老大夫磕頭。
穆老大夫連忙搖頭,“別磕了,這些日子也不知磕了多少,少年人的膝蓋都是有本錢的,沒有這樣輕賤的道理。”又對林老板的兒子道,“這些天你跟著我來往于寶藥林與本草堂之間,我治病救人的時候你就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手藝你學去了多少。不過這些技藝都是需要學習研磨修煉的,當初我在你這個年紀時也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年輕人,等到了這把年紀,許多事只要一看心里便已經有了譜,俗話說積少成多,習慣成自然,只要你肯用心,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凡事不必急于求成。若是哪里有不明白,可以來上海找我,到時候跟在我身邊學個一年半載的,我親自調教你。只是要離家離開父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