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枝寒第二百三十六章·時疫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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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時疫


更新時間:2023年03月02日  作者:湊湊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清穿民國 | 湊湊 | 北枝寒 


唐氏強撐著挺了一上午,回到立雪堂便筋疲力盡,歇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精神來。吳媽服侍在一旁,不安地問道,“夫人,您說治少爺的事兒老太爺會答應嗎?”

唐氏也不確定白老太爺會怎么做,但她的態度卻異常的堅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治哥留在這個是非之地,過去元裴活著的時候還感覺不到,如今卻覺得這里的人每個都不簡單,除了算計還是算計,為了一點利益都能斗得你死我活,根本沒什么骨肉親情、兄友弟恭。治哥要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以后肯定是個自私自利唯利是圖之人,我是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

吳媽聽后點了點頭,“相比起白家,咱們唐家雖然門地低了一點兒,但卻家宅和睦,處事公道。治哥若是能在老夫人和舅老爺的手底下長大,別的不敢說,長大了肯定是個頂天立地孝順懂事的好孩子。”

唐氏嘆了口氣,“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只希望元裴在天之靈可以保佑我們娘三個,讓我們之后的路能順暢一些,不要再有任何的坎坷磨難了。”

吳媽含著淚道,“夫人放心,三爺肯定會保佑您的。”

兩個說了一會兒知心話,立雪堂的大門前傳來王德全的聲音。唐氏看了吳媽一眼,“你去把他帶進來,我有話要問他。”

吳媽立刻答應了,急匆匆地跑去了門口。

白元裴死得太過突然,關于他的死因,大家都有太多的疑問,只是本著人都已經死了,再去糾結這些已經毫無意義,最重要的還是盡快讓他入土為安的想法,先將他的后事料理清楚了。

何況唐氏這頭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讓她根本無暇去思考這些問題。如今已經決定離開唐家,唐氏的心反而漸漸安寧了下來,準備好好問一問王德全,起碼要知道丈夫臨終前有什么留下什么話或者遺愿,她這個未亡人說什么都要替丈夫完成才行。

王德全跟著吳媽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過去因為他是白元裴身邊的管事,所以常常出入立雪堂,如今看到滿院蕭瑟,院子里四處空蕩蕩的,連個下人也沒有,心里禁不住一陣難受。

要是三爺看到這一幕,還不知道要怎么揪心呢。

王德全一見到唐氏,便要下跪請安。唐氏淡淡地叫住了他,“這里沒有外人,也就不用講究這些虛禮了,你坐下來吧。”

王德全的年紀在白元裴之上,經過了重慶之行后,他更像是老了十幾歲一般,鬢邊白發叢生,佝僂著腰,讓人看著就覺得可憐。王德全規規矩矩地應了一聲,半側著坐了下來。

唐氏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向他問起白元裴的事情來。

一提到白元裴,王德全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掉了下來,“都是我的錯,沒有照顧好三爺……”

吳媽倒了茶送過來,見狀忙安慰道,“王管事,你也別哭了。夫人最近才好一些,過去只要一聽到三爺的事情就要哭個不停。你要是這么說話,夫人指不定要怎么難過傷心呢。她還懷著身孕,最怕這情緒大起大落的,你就算為了三爺考慮,也得好好的調整情緒才行。”

王德全一聽,感激地向吳媽看了一眼,“瞧我這沒心肝的樣子,只顧著自己難過,居然忽略了三少夫人的心情。”一邊說一邊用袖子抹去了眼淚道,“想必三少夫人也知道,從前要去重慶那頭的分鋪的話,都是走安徽、湖北這一條線。武昌那頭還有我們家一點兒零頭產業,路過的時候也可以順便看一眼。可這次三爺卻走了浙江、江西、湖南這條路線,我最初聽到他的決定后覺得十分意外,這條線路不但繞遠,而且湖南境內也不安全,經常有軍隊交火,不是宜行的道路。只是還沒等我勸,三爺就自己說了此行的用意。原來三爺想要去一趟江西,看能不能收一些稻米作為白家的存糧。他還跟我說如今四處戰事吃緊,民不聊生,糧價肯定會不斷的上漲,要是白家手里能有一些糧食,將來不但有能力自保,還可以賑濟災民,完全是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之計。”

唐氏聽著心中難受萬分。

白老太爺膝下的這三個兒子,大老爺穩重有余靈活不足,不是很會變通之人,守住家業勉強還行,但想要承前啟后開創新的盛世卻不可能。二老爺則色膽迷天沉湎淫逸,每天只知道守著女人窩過日子,離開了女人就活不了,看到好看的女人便邁不動步子。只有白元裴不但深謀遠慮足智多謀,更有居安思危的眼光。白老太爺喜愛他,除了他是幺兒之外,更多的是看中了他的能力,覺得他和自己年輕時頗有幾分相似。

王德全繼續道,“可惜江西那頭剛剛發生了水患,死了不少的人。我們這一路走過去,路邊就有不少來不及掩埋的尸骨,散發出陣陣惡臭。我當時就覺得不好,天氣炎熱,尸骨這樣暴露在外很有可能會引發時疫。可惜三爺不聽我的勸告,還是堅持帶著我和高安在當地逗留了七八日,總共收了七萬多擔稻米。從江西離開時,三爺就有些腹瀉的癥狀,我們還特意請了當地的大夫,最開始說是水土不服引發的癥狀,吃了兩服藥后江西時疫爆發,我們也找不到那位大夫,只好帶著三爺連夜上路,想趕緊到了重慶再說。可半路上三爺身子忽然便不好了起來,先是高燒不止,緊接著便開始嘔吐,后來連膽汁都吐出來了。等趕到重慶之后,分鋪的掌柜趕忙請來了大夫。那大夫診過脈之后說三爺大概是沾上了時疫,還說中藥來得太慢,讓我們想辦法請個西醫過來瞧瞧。重慶掌柜便出去走動關系,最后好容易請來了當地一家教堂的洋牧師,他嘰里咕嚕地說什么我也聽不懂,最后擺了擺手便離開了。當天夜里三爺就去了,也沒留下個只言片語。不過走得挺快的,沒受什么痛苦。”

他一番話說完,唐氏已是淚流滿面。

吳媽心疼地湊上前,拿著帕子替她抹淚,唐氏平復了好半天,又問道,“高安呢?他也跟你一同回來了嘛?”

高安年紀和白元裴相差不多,為人克制有禮,很受白元裴的器重,這次去重慶的時候,高安也跟著去了。

王德全聽她提起高安,忍不住嘆著氣道,“我們從江西去往重慶的路上,途中路過湖南境內,正趕上兩伙人打仗,炮火轟鳴,子彈就在頭頂上飛。亂軍把我們的隊伍給沖散了,當時又是夜里,四下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又心慌又害怕,全程守在三爺的馬車前,沒顧得上別人。等我們穿過交火區之后清點人數,發現高安和兩個小廝不見了蹤影。有人黑暗中隱約見到他們三個中槍倒下,當時也來不及上前查看,估計是被流彈打死了。”請下載app愛閱app最新內容

唐氏聽后沉默了半晌,過了許久才幽幽地說道,“身處亂世四下都是亂糟糟的,以后還是少出門吧。”又問他道,“老太爺沒有為難你吧?”

王德全見她都這個時候還關心自己的安危,感激的五體投地,流著淚道,“沒有。老太爺什么也沒說,就是剛回來的時候被逐一叫去問了話,問清楚了之后便讓我們都下去了。”

唐氏安心了不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德全已經聽說了唐氏的事,可打死他也不相信唐氏會和一個白家的二等管事私通。白元裴活著的時候,他可是親眼看到三爺和三少夫人是多么的恩愛多么的羨煞旁人,三少夫人性子雖然柔弱,但骨子里卻透著幾分堅韌,她怎么可能做這種事情呢?

王德全道,“三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能有今天全靠三爺一手提拔。三爺一死,我恨不得跟他一同去。只是三爺在高燒昏迷的時候,嘴里還不斷念著您和治少爺的名字,我一想到這些,就不敢死了。說什么都要留在您和治少爺的身邊,親眼看到他長大成人才行,這樣就算到了地底下,三爺問起來我也有話跟他說了。”

唐氏聽他提到白元裴彌留之際還牽掛著自己和治哥,心頭猛然一顫,疼得她幾乎痛不欲生。

吳媽連忙扶住她,心疼地勸了起來,“三爺最記掛你了,要是知道你懷著身孕還這樣傷心過度,他在九泉之下又怎么能安心呢?”

唐氏軟綿綿地靠在她身上,眼淚都要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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