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太覺得自己和黃氏上輩子肯定有什么因緣,不然不可能脾氣秉性都這么相合,她拍著手道,“當初我也這么說過,你說他們那些人既看不得別人的好,自己又好逸惡勞不思上進,就像那陷在泥沼里的臭蟲似的,自己不想著怎么往出爬,反而還覺得爬上去的人都該拉自己一把,活該他們家的日子過不起來。”
黃氏覺得這樣坦誠的張太太特別有趣,兩個人的關系也更親近了。她索性問道,“那李家提議要過繼一個兒子來,李老爺也不同意嗎?”
提起這個張太太就想笑,“李老爺當時就發了話,說是羊肉貼不到狗肉身上,不是自己的血脈,過繼來一百個也就那么回事。”
黃氏跟崔媽媽一齊笑出了聲,黃氏更是道,“這位李老爺倒想得開,思想比一般人都要開明。”
張太太道,“什么樣的父母養出什么樣的兒女來,他要是個頑固不化滿腦子糊涂賬的人,我怎么敢把他家的女兒拿到你面前提,以后還跟不跟你走動了?”
黃氏聽著微微有些心動。不過畢竟還沒見過李家的小姐,倒不是對她們有多大好感,只是覺得張太太說了這么一大車的話,說不定對方的人家真就錯不了。她認真思量了一下,對張太太誠懇地說道,“難為您還惦記著學蕘,不過這件事兒我做不了主,還是要跟我家老太太商量著辦的。”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習慣,自從黃氏進門,唐老夫人就索性做了甩手掌柜,很少插手黃氏管家的事情。不過遇到什么問題黃氏都喜歡去詢問唐老夫人的意見。唐老夫人這一生際遇坎坷,不過順境逆境她都挺了過來,走過的橋比黃氏走過的路還要多。唐老夫人知道黃氏敬重自己,有時候會提點她幾句,每句話會一針見血的直接說到點子上,對黃氏受益匪淺。
兒女們的婚事是家族中的頭等大事,黃氏肯定要和唐老夫人商量。張太太覺得這很正常,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肯定是要問過老太太的,你也要問問蕘哥自己的意思,看看他有沒有成親的打算?老人們常說成家立業,成家在前立業在后,這男孩子只有成了家才算是真正的大人。我看蕘哥是個有主意的人,你跟孩子透個話,問問他有沒有已經中意了的人選?要是有了可心的人,咱們就別費這個勁了。父母雖然疼愛兒女,但有時候還是尊重他們自己的想法,別一番好意最后成就了一番怨偶。他們的人生還長著呢,要是夫妻間相處不好同床異夢,那可是事關終身的事兒。”
黃氏見她考慮周全,感激地笑道,“蕘哥那我肯定要問的。”不過她也有些擔心的地方,“成親是大事,定下來之前兩家肯定要找機會相看一番的。徐州離杭州這么遠,到時候可怎么辦呀?”
“這個你不用犯愁。”張太太說到這里,激動的索性站起身來,“我之所以這個時候跟你說起這件事兒,是因為李家的人過段時間可能會來杭州一趟。”
“哦?”黃氏詫異地問道,“來杭州?是來游玩的嗎?”
張太太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李夫人不是身子不好嗎,他們家不知道從哪兒聽說杭州有位大夫能治她的病,是來求醫的。因為我嫂子促成了李家三小姐的婚事,所以我娘家和李家走得比較勤,家里有什么事都會捧個場。這次知道李家要來杭州看病,我嫂子特意托人給我帶個了個信,讓我看在同鄉的份上務必幫忙。其實就算她不說,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不管了?李家在徐州也是頂好的人家,造橋修路不知做了多少好事,他們來杭州我肯定是要過去拜見的。我還問了嫂子,聽說這次陪李夫人過來的不止有李老爺,李家的五小姐和六小姐都一同來,你要是覺得合適,到時候我安排一下讓你見見李家的人。”
黃氏這才恍然大悟,“我說的呢,你怎么今天跟我說起蕘哥的婚事來了,原來中間還有這么個緣由。”她也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略沉吟了片刻就道,“這兩天我找個機會和家里的人商量一下,回頭就給你消息。”
張太太嗯了一聲,“就算不合適也沒什么,你和我是兒女親家,到時候幫我出面招待一下也是應該的,我們張家統共就那么幾個人,我可忙活不過來。”態度非常的親密,沒有把黃氏當成外人看待。
黃氏對張太太的為人是一百二十分的喜歡,把女兒嫁到這樣的人家更沒有半點兒的擔心。聽了張太太的話,二話也沒說的就答應了。
張太太嘆著氣道,“我跟你說,這件事兒最開始我是不想管的,就怕弄不好惹得你埋怨。后來我琢磨著以后咱們兩家就要當正經親戚經常走動了,我這兒媳婦已經娶進了門,遇到了真合適的怎么也要跟你提一嘴,至于成與不成,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
黃氏自然滿口感激地謝上一謝,兩個人正熱絡地說著話,就見唐崧舟黑著一張臉帶著董玉濼一行人走了回來。
黃氏十分詫異,“咦,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再一看董玉濼和唐學蕘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唐學萍更是沖她使了兩個眼色,黃氏立刻意識到出事了。她慌慌張張地迎了上去,“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神情異常的緊張。
唐崧舟見張太太也在場,到了嘴邊的話沒有出口,而是對黃氏道,“我先去換件衣服。”又撐著笑臉向張太太打了個招呼,腳步匆匆地轉身離開了。
張太太也察覺出了異樣,見唐崧舟的笑簡直比哭還要難看,她起身應付了幾句,抬頭去找人群中的女兒。只見張蕓娘跟在白蓉萱的身邊,眼睛還有哭過的痕跡。她頓時急了起來,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深問,滿臉都是擔憂。
黃氏立刻叫來了唐學蕘,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唐學蕘知道隱瞞不住,一五一十地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黃氏聽完差點兒氣的當場暈過去,要不是張太太和崔媽媽在后面扶住了她,她差點兒直接躺在地上。
黃氏臉色蒼白,氣得渾身發抖,“江家仗勢欺人,簡直就是不要臉!”她三步并作兩步的快步沖到白蓉萱身前,顫抖著問道,“蓉萱,你什么事兒也沒有吧?家里頭沒有外人,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我,舅母就是拼了命也一定給你做主。”
白蓉萱感動地看著她,不慌不亂地說道,“舅母你別激動,我真的什么事兒也沒有。江家那位二公子想要摸我得臉,被我給避開了。”
黃氏一聽更生氣了,“他那種人配得上公子這一聲稱呼嗎?簡直就是人間敗類,老天怎么不一個雷劈死他為民除害呢?”
在白蓉萱的印象里舅母雖然爽利能干,但很少說狠話,還是第一次聽她咬牙切齒的去罵一個人呢,可見是真生氣了。
張太太扶著黃氏,擔憂地向女兒望去。
看樣子女兒一定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不知道事發時她是不是也在身邊,受沒受到波及?
張蕓娘對上母親關切的眼神,立刻就猜到她的擔心,輕輕向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很好。
張太太總算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