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崧舟很快撐著傘返了回來,只是沒想到他身后居然還跟著相氏與唐學莉。屋子里的人看到相氏都是一愣,黃氏更是差點兒就脫口而出‘她怎么來了’這樣的話了。
唐崧舟向唐老夫人稟道,“娘,馬車都準備好了。長房相姨娘知道玉濼今天到,也特意帶著學莉過來了,想跟著去渡頭接人。”
唐老夫人有些意外。
長房和二房什么時候這么親近了?
相氏忙上前幾步,態度謙卑恭順地請示道,“老夫人,聽說咱們家大小姐要回唐家探親,我就趕緊帶著莉姐兒過來了。雖說分了家,但一筆寫不出兩個唐字,您無論如何也得讓我和莉姐兒跟著過去,也讓她跟見見這些表姐妹,她們以后的路還長,若是真遇到什么事兒還需要姐妹們的幫襯呢。我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上不了臺面,您放心,我就遠遠的看一眼,不往近了走。”她因為來得急,裙角都被雨水打濕了,說的話又面面俱到,一口一個咱們家,顯得極是親近,雖然來得突然,卻并不讓人討厭。
白蓉萱在一旁見了,也不禁佩服起她的深謀遠慮來。
唐老夫人見長房給自己外孫女臉面,自然是高興的,當即就答應了。
黃氏雖然瞧不上相氏,但她這件事辦得還算勉強能看,自己又是當家女主人,只好順勢問道,“相姨娘用過早飯了沒有?我看你的裙子都濕了,要不要找一條給你換上?”
相氏受寵若驚地說道,“已經用過了早飯,我知道天氣不好特意帶了一條裙子放在馬車里,等回頭上了車再換就行,哪能要您的衣服呢。”
黃氏也不過是面子情,見她這樣說了,自然不會多勸什么。
一旁的唐學茹則早就躥出來拉著唐學莉的手樂呵呵地道,“你真吃過早飯了嗎?我媽在馬車上準備了食盒和糖水,回頭我們一邊聊天一邊吃東西。”
相氏聽了眉毛都跳了幾跳。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說她當面扯謊,虐待唐學莉連早飯都沒有給她吃嗎?
誰知唐學莉根本沒留神注意她,心里也沒那么多彎彎繞繞,聽了唐學茹的話高興地說道,“好呀,因為走得急,我還真就沒吃飽。”
氣得相氏想吐血。
白蓉萱見了相氏隱忍克制的表情差點兒當場就笑出聲來,她急忙湊到唐學莉的跟前兒,和她們一起小聲說著話,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唐老夫人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干脆站起身,“雨天路不好走,寧可早些走,總比路上耽誤了時間強。沒有讓遠客等咱們的道理,這就出發吧。”
白蓉萱知道她是等不及了,和唐學茹上前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她,唐學萍和唐學莉在后面一人撐著一把大油紙傘,大家快步到了大門口,馬車已經一排排的等著了,年邁的嚴管事正在維持著秩序。唐老夫人看到眼前的陣仗有些發懵,轉頭向唐崧舟問道,“怎么預備了這么多馬車?”
唐崧舟小聲道,“只有一小半是我雇的,另一大半卻是董家那個叫周延福的管家雇來的,怕是擔心董家跟來的那些下人和行李沒地方安置吧。”
唐老夫人點了點頭,果然見周延福正打著一把傘一輛馬車一輛馬車的檢視著,十分認真細心,見到老夫人出門,他急忙小跑過來問安。唐老夫人向他點了點頭,對他處事格外滿意的樣子。
北風漸大,吹得雨珠直往身上拍,白蓉萱幾人忙服侍著唐老夫人最先上了馬車,黃氏和唐氏緊跟著坐了上去。她們一個兒媳一個女兒,肯定要跟唐老夫人一輛馬車,路上也方便服侍照顧。
因為唐家雇的馬車不多,所以像李嬤嬤、崔媽媽這樣的老人就都被黃氏留在了家,不跟著去渡頭接人了。
相氏自然也想上這輛馬車,趁機在老夫人面前露露臉。黃氏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上車之前特意轉身對她說道,“車廂里狹小,你要是再上車就有些擠了,相姨娘還是跟學莉坐后面的車吧。”
相氏哪敢說什么,只能苦笑著答應。
結果唐學莉又被白蓉萱和唐學茹拉著上了唐學萍的那輛車,相氏只能咬著牙由乳母陪自己坐一輛車。
唐學蕘見女眷們都坐上了車,這才跑到最前面的馬車,跟父親一齊領路,馬車浩浩蕩蕩的向運河港口駛去。
雨越下越大,城內沿途兩側的商鋪都關上了門,路上更是連個人影也見不到。唐學茹無聊地將車窗拉開一條小縫隙向外張望,雨珠立刻濺在了她的臉上。
唐學莉憂心地看著外面的天氣,皺著眉頭道,“真是不順利,這樣的好日子怎么會下這么大的雨呢?”
行船走馬三分險,又是這樣惡劣的天氣,大家都為董家的船擔心起來。唐學萍不忘囑咐小妹,“茹兒,你往后面坐,不許湊到窗前。外面又是風又是雨的,回頭把你淋病了怎么辦?家里長輩們都要忙玉濼表姐來的事情,你若是病了,豈不是添亂?”雖然是教訓的話,但語氣中卻帶著濃濃的關心與疼愛。
唐學茹哦了一聲,聽話的把車窗關好往里坐了坐,依偎在了白蓉萱的身邊。她雖然頗為頑皮胡鬧令長輩頭疼,但對這個長姐卻言聽計從,輕易不敢頂嘴。
白蓉萱見狀笑了笑,把臨行前黃氏特意放在她們車里的一個食盒打開來,里面不但有一壺溫熱的雪梨糖漿水,還有許多后灶新做的糕點。唐學茹見到了小食,總算有了些精神,話也變得多了起來。她向來敬重唐學萍,不敢問東問西,白蓉萱又是天天都能見到的,話題自然就扯到了唐學莉的身上。
“我能有什么事?”唐學莉被關心的一臉不自在,“除了在家里讀書練字,就是做些針線活,父親不在時還要盯著家里的日常開銷,日子十分枯燥無趣。”
唐家長房比二房富裕,家里的下人也比二房多,像唐學莉身邊就有兩個貼身的丫鬟服侍,是二房不能比的。說是瑣事,但其實真要管理起來也相當麻煩,這也變相的說明了唐學莉其實是個很有管家才能的人。
白蓉萱看著她雪白的肌膚和靦腆的模樣,猛然察覺前世相氏不顧聲譽也要將唐學莉嫁給一個鰥夫,是不是也是忌憚她的能力,要將她直接打落到泥坑里永遠不能翻身呢?
想到前一世唐學莉的遭遇,白蓉萱十分不忍,口氣也變得迫切起來,“相姨娘和你相處得如何?可有找過你的麻煩?”
這一問不止是唐學莉,就是唐學萍也是微微一愣。相氏雖然嫁進了唐家,又擺出了一幅只是看中了唐崇舟并不圖其他的做派,但明眼人都知道相氏是用了些手段勾引的唐崇舟,以她的年紀做唐崇舟的女兒也不嫌小,說她不圖別的只怕沒人會信。長房仆人對她大多指指點點說什么的都有,二房這邊又向來不待見她,唐崇舟對此不可能沒有意見,只是不好多說什么罷了。因此關于相氏的事情,二房的人很少談論,更不會當著長房人的面說三道四,白蓉萱這樣突兀的提問就有些不合適了。
更何況以唐學萍對白蓉萱的了解,或許是因為自小遭遇的關系,白蓉萱為人處世向來低調小心,不過分關心別人的事情,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app愛閱。
唐學莉怔了半晌才答道,“我和她平日沒什么交集,她在她的院子里過日子,要費心照顧榮哥還要照顧父親,偶爾來我這里也是坐坐就走。我跟她的關系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更談不上找麻煩了。”
既沒有說相姨娘的好,也沒有說她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