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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西侯離開后,點蘇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裴言川說得沒錯,對方這就是在挑釁她。
點蘇前腳才讓裴言川把國師像封了,設下尋陰陣,以防對方做出什么過分的事來,他們防不勝防。
可后腳便出了這樣的事,對方不僅來了瓏碧府,還直接把甘銀珠的尸身放到點蘇的院子里。
若說二者沒有關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點蘇想到此事,惱怒之余更覺得后怕。
若是對方真動了殺心,只怕鎮西侯府此刻早已血流成河了。
她不敢想,世子要是出事,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
想到這里,點蘇只覺得渾身發冷。
世子察覺到點蘇的情緒,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勸道:“蘇蘇,千萬不要沖動。”
“他們既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行事,必是早已經做好了打算,就是為了讓你動怒,一時之間失了分寸。”
“越是如此,此刻我們便越是要保持冷靜,倘若真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豈不是正中對方下懷?”
點蘇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對方都找上門來了,她若還忍氣吞聲,也實在是太憋屈了。
點蘇是好說話,大多數時候都不計較,可并不是沒有脾氣,尤其此事還牽涉到世子。
點蘇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心緒來,然后將一沓符紙交給世子護身,交代道:“我去一趟桃止山,問一問他們那邊查到的情況,世子在此等我便是。”
見世子面帶憂慮,點蘇道:“放心吧,我不會沖動行事,只是去找元酒探探消息。”
世子知曉點蘇心中有數,沒說什么,只讓她多加小心。
點蘇輕聲應下,抬手捏了個訣,院中便出現一陣黑霧。
她抬腳邁入黑霧之中,下一瞬,便已經到了桃止山下。
裴言川和少虞自然也是要跟去的,不過只是隱在骨燈里,并未露面。
世子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心中擔憂不已,他總覺得此番對方來勢洶洶,而且早有預謀,只怕不好應付。
更可怕的是,如果這一切的背后操縱之人真的是國師,以國師如今在業國的地位和影響力,要想對付他,并非一件易事。
世子仔細思索一番,還是決定將此事說與父王聽,看看應從何處入手。
這一路來發生的事情,他們并沒有與懷王細說,懷王顧及點蘇身份特殊,也沒有過問什么,一應事情都替他們收了尾,盡量壓下來了。
可如今,若是牽扯到國師,影響不會小,必然要與皇伯父打交道,還是先與父王商榷更為妥當。
點蘇才在桃止山下現身,立刻便見到了前來相迎的陰差。
對方熱絡地打著招呼,“大人不是離開定山鎮了,何時回來的?”
點蘇道:“有事尋陰司大人一趟,他可得空?”
念及上一回用靈力傳訊元酒他不得空閑,點蘇想著還是親自來一趟的好。
陰差搖了搖頭,歉然道:“可是不巧了,前些時日也不知是查出了何事,陰司大人連同冥府那邊的幾位陰帥忙了許久,后便一同去了冥府,如今尚未歸來,別說您有事要尋陰司大人了,咱們這邊還壓著許多事,等著陰司大人回來處理呢!”
點蘇聞言,微微蹙眉,但還是客氣道:“有勞。”
陰差聞言連忙作揖,呵呵笑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您找陰司大人是有何事?不如告知于我,等大人回來我再代為轉告。”
點蘇只道:“不必了,多謝。”
她如今已經確定,國師與玄陰鼎之間必有聯系,只是元酒這邊一直遲遲沒有給她消息,所以點蘇才來了這么一趟。
既然元酒去了冥府,便說明玄陰鼎之事十分復雜,已經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桃止山陰司能處理的了。
那陰差見點蘇不欲多言,識趣地告了辭。
點蘇正要離開桃止山,回去府內與世子說此事,卻察覺到封印著顧卿禮的靈符微動。
猜測是顧卿禮有話要說,點蘇便抬手撤去封印,將他放了出來。
桃止山有結界攏著,倒是不擔心他的行蹤泄露,又招來麻煩,若是他愿意的話,留在此處休養也是不錯的主意。
也省得點蘇再擔心被那些東西纏上。
顧卿禮四下看了看,確認這是桃止山后,才道:“你來此處,可是想打探有關玄陰鼎的消息?”
點蘇雖然封印了顧卿禮,只是入得桃止山結界,他還是會有所感知,顧卿禮一猜便是點蘇想查玄陰鼎的事。
“是。”
點蘇也不遮掩,“我確實是為此而來,也打算去會一會那人,你可是有何想說的?”
若她所料不錯,顧卿禮的傷應該也與她想找的那個人有關,若是能從顧卿禮這兒知道些什么消息是最好不過。
顧卿禮挑了挑眉,道:“實不相瞞,我的傷便是拜那位國師所賜。”
點蘇對此并不意外。
“他手中有玄陰鼎,很難對付,雖則如今你實力大增,可若是就這般去了,只怕下場也不會比我好多少。”
聽完顧卿禮的話,點蘇吮了吮舌尖,面色平靜地道:“不試試,怎么知道。”
久聞不如一見,業國信奉此道,國師自然也極受尊崇,自點蘇入得此道之后,或多或少也聽過他的名頭。
那些走陰人和天師們提起國師,自然都是向往、崇敬的,畢竟能被皇室信任,可是莫大的榮幸。
可如今此事涉及國師,點蘇卻不會以此就覺得他至高無上不可侵犯。
“那你想這么做?”
顧卿禮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可別忘了,如今你那小情郎是業國親王世子,若是你以世子妃的身份與國師相斗,最后無法收場的話,可是會牽連不少人呢。”
“誰說,我要以世子妃的身份動手了?”
點蘇道,“他既然敢這般挑釁我,總也該給些回禮,不是么。”
她本來是沒打算這么早去見那個國師的,可聽顧卿禮這么說,她倒是想會一會此人了。
與其讓世子知曉了擔驚受怕,倒不如她這便去探一探情況。
點蘇說完,直接召出了陰陽卷。
兩副被靈力緊緊包裹著的神秘卷宗浮在點蘇面前,強大的威壓震得顧卿禮往后退了好幾步。
她將先前提出來的玄陰鼎的氣息附上,很快,便借由陰陽卷感應到了玄陰鼎的位置。
顧卿禮看著點蘇的動作,瞬間意識到她手中拿著的正是神器陰陽卷,不由驚訝不已,“你竟然能召出陰陽卷?”
這可是冥府神器!
顧卿禮總算是明白了,難怪點蘇敢與那人叫板,原來是有神器護身!
點蘇對此不做理會,直接捏訣朝玄陰鼎所在之處而去。
既然能從凌天門天師成為業國國師,還安然無事地過了這么多年,那么對方必定也是一個凡人,否則不可能隱藏這么久。
且凡人若持神器,除非如點蘇這般天生魂體強悍,又與神器之間本就有聯系,才能掌控得住;要么便是修為深厚,已臻至地仙之境,能以修為強行調動。
否則,玄陰鼎的反噬之力必會讓他靈力枯竭而亡。
不過,點蘇是陰陽卷執卷人,所以就算點蘇是凡人,陰陽卷也不會反噬她。
可玄陰鼎不同,它是酆都大帝之物,只要酆都大帝不化世,就不會有第二位主人。
這也意味著,國師動用玄陰鼎必定是以修為強行調動,如此一來,國師便不可能時時將玄陰鼎帶在身上。
先前點蘇本來是打算等到與世子等人一同入得皇城之后,再與這國師會一會的,沒想到對方如此急不可耐,現在便動了手。
她倒要看看,對方若是沒了玄陰鼎,還有什么本事。
顧卿禮見點蘇是動了真格的,也沒再說旁的什么,連忙鉆進點蘇腕間的骨燈里,一并跟了上去。
若點蘇真能與那人打個平手,他也能趁機出手!
對此,點蘇雖然沒說什么,可少虞和裴言川顯然都對他的出現不大高興。
不過,二人也明白此刻鬧得不愉快不太合適,便都沒說什么。
孰輕孰重他們還是懂的。
如今這形勢,點蘇顯然沒有心思再關注顧卿禮了,若他們這般不懂眼色,非要在此時與顧卿禮吵鬧,壞了點蘇事情的話,那可就遭了。
顧卿禮想來也知曉二人不歡迎他,舒舒服服尋了個地方一趟,便閉目養神了,全然沒半點介意。
倒也不是顧卿禮非要如此,只是他已經被國師盯上,若是跟著點蘇一同出現,只怕暴露點蘇的行蹤。
這骨燈中有冥火,可以驅散他身上的氣息,不會被國師察覺。
按照陰陽卷的指引,點蘇一路入得皇城,最后,在一座宮觀前停了下來。
皇城也下了雪。
宮觀前,幾個天師打扮的年輕后生正在掃雪。
點蘇隱了身形,他們自然看不見她。她直直朝內走去,沒走幾步,卻被一道結界攔了下來。
這座宮觀被一層靈力強悍的結界護在其中,不用說也知道這必定出自國師之手,點蘇此番用了靈力,身上又有鬼氣,自然無法入得其中。
點蘇觀察了片刻,雙手結印,掌心處暗紅色靈力浮動,將她整個人護在其中。
只見點蘇一步步朝著結界走去,甚至沒有破壞那層結界,便直接穿了過去。
骨燈中的顧卿禮看著這一幕,不由暗暗罵了幾句。
當初他為了闖這個結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驚動了皇城內的天師,這才被那狗東西察覺,以至于功虧一簣。
可點蘇就只是這樣輕而易舉的結了個印便穿過去了,還真是讓他心中不忿!
點蘇并未察覺顧卿禮的怨憤,一步步朝內走去,也在觀察著這個地方。
這是一所供奉道家諸神的宮觀,由皇室所建,恢宏大氣,十分奢華,國師顏恒便住在此處。
每每初一、十五之日,顏恒還會在宮中開壇講法傳道。
今日恰是休沐,殿內空無一人,只余幾柱香在供桌上散發著裊裊青煙,瞧著很是清幽閑靜。
點蘇走到正殿之中,朝上望去,便見到一尊顏色暗沉、花紋古樸的鼎被放在了神像的身前。
這樣一看,那些香火倒不像是供奉神像的,而是拿來供奉那尊鼎的。
只見那鼎周遭靈力環繞,隱隱帶著神光。
點蘇一靠近,骨燈內的少虞、裴言川和顧卿禮便都感覺到了一種可怕的力量,是魂魄受到鎮壓,無法抗拒的感受。
畢竟是專門煉制魂魄用的,難免會如此。
好在他們隱在骨燈之內,點蘇手中又有陰陽卷,倒還不至于讓他們受到玄陰鼎的影響,直接散了靈力。
雖然這鼎就這么被擺在了如此不起眼的地方,可點蘇手中有陰陽卷,神器互相感應,自然不可能弄錯。
她將陰陽卷橫在面前,單手捏訣,抽調出神力朝上面的玄陰鼎試探而去。
二者同為冥府之物,玄陰鼎自然不會排斥陰陽卷。
一經觸碰,玄陰鼎周圍的靈力便柔和下來,不再帶有強烈的威懾力。
點蘇一鼓作氣,直接將玄陰鼎勾了過來,接在手中。
雖然點蘇如今是凡人,可她有陰陽卷護著,這玄陰鼎自然不會對她排斥。
就在這時,殿內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點蘇回頭看去,見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以為是前來上香的,便沒放在心上。
點蘇遮掩了身形,尋常人根本看不破她的法術,所以并不擔心被人察覺。
點蘇正欲離開,卻見那女子笑吟吟地走到她面前,“這位姑娘,不問自取,可是偷,此處乃是業國神殿,姑娘在此行偷盜之事,只怕不妥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