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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點蘇的話，懷王妃顯然有些遲疑。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鎮西侯夫人，雖然什么都沒說，但眼底的詢問之色顯而易見。
鎮西侯夫人輕輕笑了笑，聲音很淡，像是隨時都會隨風而逝一般。
“柔兒，如果你想說的話，就說吧，我并不介意，但我的想法，絕不會輕易改變。”
于是，懷王妃招呼著二人坐下，將陳年舊事翻出來，一一敘說。
京城的冬日，總是枯燥無味的。
如鵝絨一般潔白的雪撲簌簌落下，將世間所有艷麗的色彩全部掩埋，只余下黑白兩色，仿佛廣闊的天地也被暈染成了一幅水墨畫。
程十鳶站在屋檐下，靜靜地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落在高飛的檐角上，落在滿樹的梅花上，也落在面前四方的院子里。
這美麗卻又無聊的景色，她已經看了將近一個月了。
程十鳶伸出手，冰冷輕盈的雪花就落在掌心，瞬間消融。
像是察覺少女的頑皮，回廊盡頭立刻出現一個身著暗藍色短襖的婦人。
“小姐，天寒地凍的，怎么不回屋里待著？”
許媽媽疾步走近，動作輕柔的將程十鳶的手握在掌心，牽著她回到屋里，將一個暖和的手爐塞到她掌心。
屋內的炭盆燒得正旺，將少女的閨閣烤得暖烘烘的，仿佛一絲寒氣也沁不進來。
許媽媽把手上裹著棉布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朝程十鳶道：“小姐，來，先把湯喝了，這可是夫人特地吩咐廚房為您燉的湯，喝了暖暖身子，免得受了寒氣。”
程十鳶輕嘆一聲，順從地接過碗，問道：“許媽媽，我已經快一個月都沒有出門了，什么時候才能出去玩啊？”
“小姐——”
許媽媽拖長了聲音，帶著幾分無奈和愁苦，但更多的卻是寵愛：“您先前落水受了風寒，燒了四五日，如今好不容易才好起來，怎么又要鬧著出去玩？”
程十鳶小口小口喝著銀耳百合湯，甜糯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讓少女不禁微微瞇起了眼。
“可是，我現在已經好了。”
她像個小貓似的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個狡黠的笑：“許媽媽，我聽說你下午要去街上采買新的布料，可以帶我一起出去嗎？我保證絕對不會亂跑。”
許媽媽立刻拒絕了。
“小姐，我不能答應你，無論如何，在夫人沒有發話之前，您都不能離開后院半步。”
說完，許媽媽又從食盒里端出一疊熱騰騰的糕點。
“這是小姐最喜歡的梅花香餅，夫人親手做的，快嘗嘗看。”
程十鳶聽見是梅花香餅，立刻笑開，全然忘了方才的不高興。
她用銀著夾起一塊小小的，被做成梅花模樣的香餅，斯文又優雅地放進了口中，然后細細品嘗起帶著濃郁梅花味道的香餅。
那軟糯清甜的口感，無論她吃多少次，心都會立刻被俘獲。
見程十鳶吃得高興，全然忘了方才的話，許媽媽悄悄退出去，叫來兩個小丫鬟進去伺候。
等到程十鳶吃飽喝足，才發現許媽媽已經離開了。
她有些懊惱的看著眼前已經空了的食盒，氣鼓鼓地道：“把它們全部拿走！”
又寧聞言，連忙將桌上的空盤子連同食盒一起收拾好，端了出去。
風眠便勸道：“小姐，夫人這也是為了您好，如今外頭那樣冷，出去做什么呢？你看，屋內生了火，又有暖手爐，多么暖和啊。可是外頭只有能將人的手凍得僵硬的冷風和好似下不完的雪，就算是出去了，您也不會玩的高興的。”
程十鳶嬌憨地瞪她一眼，嗔道：“好呀，你到底是誰的丫鬟？怎么連你也不幫我了！”
風眠輕笑著說：“我當然是小姐的丫鬟，所以我才想要對小姐好。”
程十鳶輕哼，“隨我去找母親！”
風眠無奈，但她也知道，這段時日小姐實在是悶壞了，便也只得陪著小姐一同往夫人的房里去。
太傅夫人這會兒正在挑選紋樣，除夕就要到了，她想給丈夫和女兒做幾套新衣裳。
門是虛掩著的，不過搭了厚厚的門簾。
風眠將門簾掀起來。
“母親。”
程十鳶跨入門內，先是行了一禮。
太傅夫人見她來了，連忙將手中的圖樣放下，快步走過來，牽著她進屋里。
“鳶兒怎么來了？”
太傅夫人握著她的手，發現她兩只手都暖呼呼的，這才問道：“剛才許媽媽給你端過去的吃食可用過了？”
程十鳶便笑著依偎進太傅夫人懷里，嬌聲嬌氣道：“用過了，母親的手藝真好，每次吃母親做的東西，總是讓我想將舌頭一起吞掉。”
太傅夫人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就知道哄我開心。”
程十鳶歪著頭看向桌案那邊，問：“母親剛才在做什么？”
太傅夫人輕輕摸著女兒烏黑的發，聞言，牽著她站起身來，“說起這個，你來的正好，我想著給你做幾身新衣裳，這是芳華閣送來的圖樣，你看看喜歡哪個，我便讓他們按照這上面的式樣去做。”
程十鳶烏黑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俏皮道：“母親，我想親自去芳華閣里看看，聽說他們又進了一批新的首飾，可稀罕呢，連柔兒都買了好幾套。”
太傅夫人哪里看不出女兒的小心思，只是她裝作不知，道：“外頭下著雪，出去很是不方便，你若是想買首飾，我讓他們將東西拿來讓你隨便挑。”
雖然程府比不得鎮國公府，但，要給自家姑娘買幾樣首飾還是綽綽有余的。
程十鳶抿了抿唇，很快反應過來母親已經察覺到了她的目的，索性也就不再遮掩了。
她熟練的扯著太傅夫人的袖子撒嬌，語調甜膩又乖巧，“母親，我都已經在府里呆了這么久了，期間除了柔兒來看過我兩次之外，我連一個生人都沒有見到過，如今身子已然大好了，怎么就不能出去玩會兒？”
程十鳶想起柔兒說的蜜餞鋪子，高興地道：“我聽說城南新開了一家蜜餞鋪子，里頭的蜜餞特別好吃，我想去買些，到時候也帶回來給母親嘗嘗，怎么樣？”
太傅夫人見女兒如此執著，終于是松了口，捏了捏程女兒的鼻尖，嘆道：“罷了，等許媽媽出去的時候，我同她說一聲，不過你一定要多穿些衣服，千萬不要受涼了。我這里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就不陪你一起去了，要乖一些，不要惹事讓我擔心，知道了嗎？”
程十鳶被準許出去，自然滿心歡喜，說什么都好。
她一雙杏眼幾乎彎成弦月，高興地道：“知道了母親我一定會乖乖的，絕不給您添麻煩！”
太傅夫人無奈地笑開，隨即吩咐丫鬟將許媽媽叫來，準備準備帶著程十鳶同去。
少女身子嬌弱，要準備的東西總是很多，比如油紙傘、狐裘和暖爐，還有貼身保護的家丁。
太傅夫人一一吩咐下去，不愿意讓自己的女兒受到哪怕是一點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