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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蘇冷笑一聲,朝少虞道:“我看你就是想去湊熱鬧。”
世子卻是勸道:“少虞說的也不無道理。”
“冥婚本就是大忌,便是業國律法也是禁止的,如今既然出了這種事情,讓他去探探消息也好,有裴言川在,你總可以放心些。”
少虞不滿地嘟嚷:“什么叫有他在就放心了?莫不是我自己去就不放心?瞧不起誰呢……”
世子無奈地瞪了少虞一眼,讓他不要搭腔,又看向裴言川,不動聲色地示意他把知安也放下來。
裴言川品出世子的意思,知道帶著相思和知安去不合適,便按照世子的意思,讓知安也回了點蘇身邊去。
這才道:“這種傷天害理之事,若不知曉也就罷了,如今既然叫我們遇上,總不能視而不見,還請大人準許。”
點蘇還能說什么?
如此正當的看理由,根本攔都不需要攔,連世子都偏向他們,若再攔著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點蘇也只好點了點頭,將兩道通訊靈符分別交給二人,讓他們若遇到什么危險,便第一時間傳訊給她。
裴言川接了靈符,遞給少虞一張。
盡管沒了兩個小家伙陪著,但目的卻也算是達到了,少虞雖然不大高興,卻也還是跟著裴言川一起離開。
點蘇看了一眼正哄著相思和知安的世子,嘆道:“少虞年紀小,不曾經歷過什么險惡人心,心性單純,玩心又重,你總這樣護著他,他來日定要吃虧的。”
世子無奈地笑,抬手輕輕刮了刮點蘇的鼻子,“你我二人之間,究竟是誰在護著他?”
點蘇聞言,不由怔然。
是啊,若不是她一直縱容少虞,少虞又怎么會變成如今這般無法無天的樣子?
世子見她想明白過來,輕笑著問,“所以,為什么從一開始你就對他不同,可以告訴我嗎?”
點蘇輕笑,“世子這莫不是吃醋了?”
世子卻是搖了搖頭,“我知曉你對少虞的感情并非情愛,自然不會吃醋,只是覺得你對他的好,有些特別罷了。”
“若說是因為少虞合眼緣,可這世間那樣多的鬼,總有幾個是你看得順眼的,怎么偏偏就選了少虞?”
“若說是因為少虞主動示好,裴言川不也是一樣,可只要是個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你對他們二人之間的差距。”
點蘇把腦袋一歪,靠在世子身上,細細說道:“我之所以對少虞格外寬容,一開始并不是因為他身世可憐。”
“那時還未到中元節,我也并不知曉他都經歷了些什么,只是發覺他雖是惡鬼,并無惡意,心性單純,又充滿孩子氣,見他執意要跟著我,我也就隨他去了。”
“后來,中元節他為了趕走那些鬼,自己落得一身傷,不管怎么樣,我對他總是有幾分感激在的,自然就容忍些。”
“后來遇到李丹臣的事情,漸漸地了解多了,覺得他身世實在可憐,明明是富貴安穩的一生,該是臨安郡里肆意驕縱、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卻偏偏因為無澈的貪欲全毀了,成了如今這落魄模樣,兩相對比,自然就更心疼他。”
何況,比起裴言川來,少虞更加單純,就連這惡鬼的名頭也是被李丹臣和無澈算計得來的。
點蘇看他,就和看相思知安差不多,當做自己的弟弟妹妹護著。
而相比較之下,裴言川的性格和行事作風更像是下屬,他既然將她當主上,她自然就不會把他和少虞混為一談。
世子聽完,有些理解點蘇這種心情了。
不過,旁觀者清,他倒是比點蘇更看得透些,勸道:“既是如此,你就越應該放開手,讓他自己去面對這些事情才對。”
點蘇不解,“我以為世子會讓我更要將他保護好些,不讓他接觸這些事情,繼續保持這樣單純的性子。”
世子搖搖頭,“若你事事護著他,那他永遠都只能生活在你的羽翼之下,若有一日他離開了你,無人庇護,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可憐。”
“父王自小便同我說,雖然他愛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護著我,可畢竟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我應該擁有自保的能力,不能永遠只活在他的庇護之下,而要自己獨自成長起來。所以父王幼時便總帶著我操練,希望我如他一般,成為一個能獨自面對風雨的男人。”
世子看著點蘇,眸中含著清淺的笑意,語氣輕緩,“雖然我并沒有如他所愿一般成為一個將軍,可父王這番話卻是極有道理的。”
點蘇聽完,倚在世子懷里陷入沉思。
世子笑了笑,便讓相思和知安自己去玩會兒。
他將點蘇的手握在手心細細把玩,道:“蘇蘇其實大可不必那樣擔心的。”
察覺世子有話要說,點蘇支起身子,與世子對視,等著他的后話。
世子的語調依舊不緊不慢,溫和得如同江南水鄉的細雨綿綿。
“少虞雖然看起來不著調,但是你可曾發現,他察言觀色的能力極強,對周遭危險的察覺反應也極佳。只是他一般都把這些本事用來插科打諢上,所以讓你覺得他貪玩、不靠譜。”
“而且,他根本就不需要你這般提心吊膽的護著,裴言川雖然性子冷了些,卻很拎的清,他明白自己不能動少虞,所以對他一直格外容忍。”
“二人之所以相處不融洽,正是因為少虞心思單純,覺得裴言川會奪走自己在你身邊的地位,才對他各種厭惡。”
“而裴言川呢,經歷得多了,心思復雜,一開始肯定覺得少虞用心險惡。”
“不過,從方才的表現來看,二人的關系其實已經有所緩和了,日后相處下來,他就會發現,少虞根本就是個沒心機的,自然也就沒那么多彎彎繞了。”
點蘇聽完,感動之余又有些好笑,問道:“世子平日里不聲不響,沒想到這些事情卻都看在眼里?”
她之所以察覺裴言川和少虞之間的問題,還是因為先前去冥狼鬼市時看見裴言川那帶著殺意的眼神,方才驚覺二人相處的矛盾。
可世子什么都沒看見,很多事也并不清楚,卻了然于胸,將這些事以及變化全都掌握在手中。
世子只是笑:“關于蘇蘇的任何事情,我都會放在心上。”
他其實并不在乎少虞或是裴言川怎么樣,說得更殘忍冷酷些,連相思和知安其實也無足輕重。
從始至終,世子在意的就只有點蘇一個人罷了。
只因為和點蘇有關,這些人和事才變得重要起來,讓他放在了心上。
聽著世子的話,點蘇軟了身子,舒服地窩在世子懷里,發出一聲喟嘆。
被人捧在手心,放在心里呵護著的感覺是極好的,至少點蘇抵抗不了。
她可以用冷漠的神色面對任何人,除了從始至終都以溫柔待她的世子。
這個從骨子里便帶著溫文儒雅,行事進退有度的男人,簡直讓她不能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