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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言川雖然不是喜歡窺伺他人的性子，但少虞的心思實在簡單，這段時日相處下來，他對少虞的了解不說十成，至少九成也是有的。
如今見他這般，自然知曉少虞心中已經有些不樂意了。
擔心他一氣之下做出什么事情來，壞了大事，裴言川便抬手拍了拍少虞的肩膀，提醒他保持冷靜。
若是少虞因為一時氣惱，在這樣的地方逞兇斗狠，他可不敢保證兩人還能不能離開這里。
可少虞這一根筋的，哪知道裴言川這個鋸嘴葫蘆在想什么？
裴言川手勁大，臉色又臭，少虞只以為裴言川這惡徒又在折騰什么幺蛾子，或是在挑釁他之類的，當下就暴跳如雷地把裴言川的手從自己身上甩開了。
裴言川察覺到少虞對他的厭惡，薄唇緊抿，收回了被大力甩開的那只手，沒再有什么動作。
看著已經湊到第二個店鋪去，一副不愿與他接觸的少虞，裴言川眸色微深，不禁露出幾分殺意，但很快又斂去了。
少虞在點蘇心里的位置，裴言川再清楚不過，單憑點蘇能任由他胡鬧而從未責罰這一點就可窺一斑。
若是他真的惹火了少虞，或是讓少虞出了什么意外，裴言川敢保證，自己的下場絕對比替李丹臣賣命的那個厲鬼好不了多少。
他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做到滴水不漏，能把少虞完全抹殺還不留一點痕跡，連點蘇也瞞過去，所以，面對少虞他只能選擇忍耐。
裴言川閉了閉眼，將所有的心緒全部壓下，抬步走過去。
第二個鋪子賣的東西是血液。
各種各樣的血，品種繁多，數不勝數，都被裝在小罐子里仔細封存著。
這其中就有胎盤血、臍帶血、新生男嬰和女嬰的血、幼童之血、少男少女之血、少女初紅、少女月信、甚至連初夜落紅都有，還有許多更加令人發指的血，是少虞連聽都沒聽說過的。
不止如此，還有狗血、貓血、馬血等等等等。
但凡是能取血的，只有他們想不到的，就沒有店里買不到的，可以說是十分齊全了。
少虞看著那些瓶瓶罐罐，與裴言川對視一眼，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后轉身離開了。
就在他們轉身的時候，那店鋪老板很明顯地啐了一口，似乎低聲罵了句什么，不過他們沒聽清。
這一次，少虞倒是斂了脾氣，沒再做出一副想殺人的姿態。
二人腳步不停，又來到了第三間鋪子。
這里賣的東西是各種液體。
譬如無根水、情人淚、汗液、花露、草汁等等。
二人看了一圈，正要走時，那店鋪主忽然起身，朝他們投來一個冰冷的眼神。
裴言川微微瞇眼，他沒有感覺錯，那鋪子老板看他們時帶著殺意。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一道黑紅色的倩影忽然出現，廣袖一揮，便在鋪子前留下十枚金珠。
那鋪子老板掃了一眼，這才斂了殺意，又坐了回去。
這會兒少虞和裴言川總算是明白，為什么他們一路走來，鋪子老板都對他們十分厭惡了，原來是……白看沒給錢？
替他們付錢的人一身黑紅色華服，氣勢凌人，不用說也知道是誰。
盡管點蘇臉上帶著銀質面具，但這并不妨礙少虞和裴言川認出她來。
只是二人現在沒法開口，便只好朝點蘇抬手行了個禮。
點蘇微抬下巴，示意他們跟上。
第四間鋪子的東西就古怪起來了，賣的雖是藥，卻是人部藥。
人部藥便是指與人體相關的藥物，譬如血余炭、紫河車、秋白霜、人中黃、人退、金津玉液等等，全部取自于人體。
點蘇眸色微暗，卻也沒做什么，照舊放了十枚金珠，便離開了。
第五間賣的東西更雜一些，倒像是個雜貨鋪，亂七八糟什么都有，值錢的、不值錢的，也不分類，就這么隨意擺著。
不過全都是不干凈的東西，大多數都是從墳墓中帶出來的，盡管有些東西價值連城，卻也極難脫手。
三人便這樣一間一間看下去，發現這些鋪子的東西都還算正常。
畢竟是鬼市，而且還不是冥府監辦的鬼市，會出現這些東西，也是很正常。
就算冥府派人搗毀了冥狼鬼市，也會有別的鬼市會做這些生意，還不如任他們做下去，真有什么事也好清查。
就在三人覺得今晚不會有收獲的時候，卻發現有間鋪子交易的東西是人肉。
沒錯，就是人肉。
與市場上售賣的雞鴨豬肉一樣，被分割成各個部位，甚至有新鮮的、風干的、腌制的，等等不同的風味。
至于為何點蘇能確認是人肉……鋪子里還直接擺了人體的其余部位。
一眼看去，就知道這肉是什么肉了。
少虞和裴言川不約而同地想起了紅楓縣縣衙地下室中的景象，腹中一陣翻騰。
雖然他們也吃過肉，可這畢竟是人！
把人也當做豬一般宰殺，變成這樣拿來交易的商品，實在是讓他們難以接受！
點蘇卻只是眉眼冷峻地看著這一幕，細細比對著這些肉塊與地下室那些肉塊的區別。
雖然手法不同，但切割的方法卻是一樣的，看來，那些肉也確實是要拿到鬼市上交易的。
點蘇搓了搓指尖，最后仍舊只是放了十枚金珠上去。
冥狼鬼市的鋪子很多，多得一眼望不到頭，兩個時辰的時間根本不夠他們把所有的鋪子全部看一遍，但這就已經夠了。
三人又隨意逛了幾家鋪子，都沒再遇見那樣大膽的店鋪老板，為了不引人注目，還是買了些不痛不癢的小物件，這才離開冥狼鬼市。
看著出了鬼市后，臉色便一直有些難看的點蘇，裴言川道：“大人，這冥狼鬼市無視冥府律法，私下行此等交易，可要讓陰差查封他們？”
點蘇卻搖了搖頭，“不必。”
“這是為何？”少虞不解，“你讓我們來此查探，不就是為了抓住他們的把柄，好找出幕后之人嗎？如今線索已經到手了，怎么卻不下手？”
“憑大人的本事，一只手就可以夷平這個鬼市，如此，就算抓不到幕后真兇，也算是給自己出了口氣了！”
裴言川這會兒已經想明白了，就替點蘇解釋道：“此時動手，是沒有用的。不僅不會讓這等交易終止，還會把事情變得更糟糕。”
對方明明知道點蘇肯定會來這里查探，可他們不僅沒有收斂，反而如此挑釁，這就等同于對點蘇宣戰。
不過，這也讓點蘇不得不深思這背后的原因。
究竟是什么樣的身份背景，才能讓冥狼鬼市敢這樣明目張膽地違抗陰律，而且數百年來居然一次都沒有被冥府發現？
他們這么做，又是為了得到什么呢……
點蘇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只覺得事情牽扯到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最終，點蘇輕嘆一聲，道：“裴言川，你去想辦法去查一查這冥狼鬼市的鬼市主是誰。”
人部藥在本草綱目里面是有記載的哦，不過也有稍加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