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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老天師被女鬼凄厲的叫聲刺激得有一瞬的恍惚,神色一凜,忙在心中默念起清心訣來。
可那女鬼似是受了什么刺激,瘋狂掙扎著,桑老天師還來不及阻止,攝魂鈴的效果便已經被消除了。
攝魂鈴是門中法器,能控制鬼物的神智,借此探知許多消息,如今竟就這樣被破去,讓桑老天師有些警惕起來。
女鬼陡然恢復了意識,可她卻沒有逃跑,而是抱著頭蜷縮起來,厲聲地嘶吼著,仿佛正在承受著什么巨大的痛苦。
桑老天師很快察覺對方這是被下了什么禁制,讓她無法開口說出關于她主上的那些話。
這畢竟是個惡鬼,如此嘶吼起來,震懾力太強,聲音就如同回蕩在腦子里一般,桑老天師哪怕默念著清心咒也只覺得心煩意亂。
正想把她封印起來,等到禁制效果過去之后再做打算,就見女鬼身上忽然竄起了一簇火焰。
頃刻之間,猩紅色的火舌瞬間將女鬼吞噬,她甚至只來得及尖叫一聲,就徹底灰飛煙滅,連三魂七魄也不剩絲毫……
這屋內桑老天師設了陣法,直到這女鬼消散,也并沒有任何被破壞的跡象。
由此可見,并不是有旁的鬼物對她下了毒手,而是女鬼背后那所謂的主人設下的禁制所致。
桑老天師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念了幾句超度的法咒,輕嘆一口氣。
連一道禁制都下得如此狠毒,竟然一旦被觸發便會灰飛煙滅,可見這背后之人,必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如今,只能希望點蘇一切安好,能堅持到他們去救她了。
桑老天師神色凝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廂房內,霖辰和桑佑立刻站起身來,問道:“師傅,情況如何?那個點蘇姑娘可是鬼物假扮的?可有問出些什么來?”
世子雖然沒有失了分寸,依舊坐著,但面上也帶了幾分擔憂,雙眸緊緊盯著桑老天師。
“屋中確實是惡鬼所扮,真正的點蘇姑娘已經被鬼物抓走了。”
世子便也問:“可從她身上問出些什么來?”
桑老天師搖搖頭:“我并未問出點蘇姑娘的下落以及背后動手之人的身份,那女鬼身上被下了禁制,被催動之后,便灰飛煙滅了,禁制應是幕后之人的手筆,對方此刻必然已經所察覺了。”
世子沉吟片刻,站起身來,聲音有些沉:“如此,我們更要動作快些,免得點蘇遇到危險。勞煩桑老天師看一看我們帶回來的尸骨可有線索,然后再去林中一趟,看能否發現些什么。”
他望向霖辰:“霖辰天師應該還記得是在何處發現的那具尸骨罷?”
霖辰點點頭,“此事交給我。”
世子微微頷首,“稍后我便與樊將軍一同去府衙借調相關名錄以及備案卷宗,再請仵作驗一驗那尸骨,看能不能發現些什么。”
桑老天師聽完,朝世子微微低頭,道:“老朽愿全力相助。”
商議完,世子便喚來懷王留下的暗衛,讓他們立刻去楓林中尋人,同時命驛站的驛卒與樊將軍隨他一同前往紅楓縣,查閱相關卷宗。
桑老天師和霖辰等人也各自忙碌開來。
已近黃昏。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晚霞如火一般在西側的天際鋪開,與顏色艷麗的楓林遙相呼應。
因為下午下了一陣急雨,林中濕氣氤氳,楓葉上還沾著水珠。
一棵高大茂盛,樹葉赤紅的楓樹下,面容清冷的紅衣女子正看著躺在地上的另一個“自己”。
她臉色有些冷,帶著不似凡人的冷漠疏離之感。
不多時,樹下又現出兩道身影來。
被傳喚而來的元酒一臉迷茫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訥訥開口:“這卻是怎么一回事?”
紅衣點蘇冷冷瞥了他一眼,語氣涼薄地道:“我的魂魄被人抽出來了。”
元酒聽完,先是一愣,隨即有些好笑地道,“呀呀,這是何人如此大膽,竟連你的魂魄都敢抽出來玩?難道是不要命了不成。”
點蘇如今雖然有冥王渡的修為傍身,又有著渾厚的靈力和強大的魂體,可以說,陽世間已經沒有什么鬼物能是她的對手了。
不過這也有個弊處,便是——點蘇是活人。
既是活人,便會受到活人所受的所有限制,包括承受因果、遵守陽世法則,是以,點蘇平日里其實很多事都不能做。
無論是什么鬼物、如何招惹她,讓她生氣,她都不能為了泄憤直接將對方打散,只能引入冥府,由十殿閻王評判,輪回、判官、陰曹三司會審。
可點蘇的魂體就不一樣了。
那可是整個冥府都無敵手,連冥王也不能與之為敵的存在!
對方打了點蘇的主意也就罷了,這倒也沒什么,還是有活路的,可對方竟然把她的魂魄抽出來了!
這與自尋死路有何分別?
元酒都已經在心里替那人點上蠟了。
點蘇冷冷掃了幸災樂禍的元酒一眼,隱隱帶著幾分威脅之意,周身散出來的威壓讓元酒心下一震,微微斂了神色。
她如今脫離軀殼,便是冥府神官裝扮,一身紅衣似火,周身流轉著暗紅色的靈力,對鬼物的震懾自然也達到了極致。
元酒雖是陰司,實力也強勁,可與點蘇相比,還是有些差距的。
他也知曉自己不是點蘇的對手,也只好再忍氣吞聲一回……
反正自從認識了點蘇之后,他就添了不少事情,一身差事就沒干完過,如今再多幾件事情些又能如何?
左不過二位鬼帝問責起來,就讓他們找冥王算賬去罷了,倒是落得一身清靜。
元酒這么想著,方才生出的一絲怨懟就消失不見了,又變成往日里那副懶散模樣。
另一旁的云司認出了眼前這紅衣女子,正是當日那個只身一人便平定了兩大鬼市動亂的冥府神官。
念及對方于他有大恩,于是默默開口,問道:“既如此,大人需要我們做些什么?”
元酒就斜他一眼,“你不是說隨就我一道走走,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你那夫人的線索,怎么現在反而上趕著讓人差使起來了?”
云司看了一眼點蘇,聲音低沉地道:“大人的恩德,在下銘記在心。”
元酒就輕輕“呸”了一口。
“兩大鬼市的事情不是我收拾的爛攤子?”
元酒拉長了語調質問:“她不過就是去耍了一通威風,怎么到頭來功勞卻全變成她的了?我一直到現在都沒歇息過,忙得眼睛都快要綠了,你卻不念著些我的好,反倒是顯得我無情無義了起來。”
他又看了眼神色淡漠的點蘇,又“嘖”了一聲,最終沒骨頭一樣倚在樹干上,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得出結論,“好么,合著我就是該的。”
元酒:合著我就是純純大冤種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