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開拔之后,鄴州城里短暫的安靜了兩日。
之前借用的炊具,有的店家直接送給了軍營,所以謝知筠就讓人先把需要還的都還回去,剩下的炊具就帶著百姓繼續做軍糧。
這一次他們做的不多,是給西郊大營留守的士兵做的,每日只有白天做,倒是不怎么累。
就這樣忙忙碌碌了六七日之后,謝知筠也習慣了衛戟征戰在外的日子。
等到軍糧做完了,謝知筠最后領著百姓們做了一天糧食,然后讓他們帶回去各自的街巷,分發給百姓們。
每家每戶可能只分得一兩個餅子,不算多,卻也是心意。
戰事還未波及到鄴州,于是漸漸的,百姓們又恢復到往日的生活里。
西郊大營如今還剩下兩萬多守軍,因為瑯嬛和太興距離鄴州很近,兩州都只留了一萬不到的守軍,剩下比較重要的湖州等地大約有一萬五守軍,除了遠在邊關的主力部隊,留在左近幾州的一共不到六萬人。
謝知筠閑不住,她清點了一下剩下的布料和棉花,同崔季商量之后,把這些都分發給百姓,讓他們做些棉靴出來,能做多少做多少,想要趕在年根前送往邊關。
天氣越發寒冷起來,謝知筠坐在點了火盆的臥房里,一邊算賬,一邊抬頭看外面天色。
朝雨已經穿上了夾襖,她端了一碗紅棗茶進來,讓謝知筠暖暖胃。
“小姐,我問了小鐘,說是這兩日沒什么戰報。”
謝知筠點點頭,道:“知道了。”
衛蒼一到銅川,就組織人手布防,等衛戟率領大部隊到了之后,便立即開拔親赴鳳嶺,迎敵于鳳嶺城外。
虞氏并未出兵。
大齊似乎早就意料到了衛家軍會有動作,故而等他們抵達的時候,大齊又調撥了將近十萬兵力。
于是幾方兵馬便在鳳嶺焦灼起來,一晃神的,半個月過去了。
再過幾日就要十一月了,日子過得真快。
打仗講究個耐心,謝知筠也沉下心來,按部就班安排鄴州城的事。
主仆兩個說著話,牧云在外面道:“小姐,榮華堂有請。”
謝知筠已經習慣一日好幾回的有請,也沒問是何事,她直接起身,接過披風快步往外行去。
剛一出臥房,一陣冷風迎面吹來,讓人面皮生疼。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都要早一些,謝知筠仰頭看了看天,只希望今年不會那么冷。
等她到榮華堂的時候,家里的人都在。
最近衛英要操心家里的事,已經搬來榮華堂同崔季同住,二夫人和衛寧安一起搬去了倦意齋,專門陪伴沈溫茹。
等謝知筠坐下,崔季就開口說:“方才守城軍了信來,說最近城外經常有異動,尤其是城東懷鄴門,半夜經常聽到響動。”
謝知筠微微蹙起眉頭:“是什么動靜,可有查清楚?”
衛耀這幾日都是住在州牧府的,聞言便道:“長嫂,據說是鴿子。”
“每一日從城東飛出的鴿子數量不同,黑燈瞎火的,他們一開始也瞧不清楚,最后才發現是鴿子。”
他不等謝知筠詢問,直接道:“鴿子身上并沒有密信,幾乎什么都沒有,都只是普通的鴿子,甚至不是信鴿。”
謝知筠蹙起眉頭。
紀秀秀想了想,問:“會不會是巧合?”
衛耀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府丞也不知道有什么問題。”
他這幾日都在州牧府熬著,雖然每隔一日謝知筠跟衛英都會去一趟,但重擔還是壓在他單薄的身上。
家里主事的人是謝知筠,但他一樣壓力很大,擔心父親、兄弟,也擔心虞晗昭,沒有一日能熟睡到天明的。
這是他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大事,所以崔季沒有勸他,讓他自己去面對,去習慣。
謝知筠一直摩挲著茶杯,片刻之后,她忽然抬起頭:“定西王府我記得最近是沒有任何異動的。”
衛英道:“是的,從戰事剛起時就已經派人圍住了定西王府,最近定西王府甚至減少了采買,每隔一日才會采買一次。”
謝知筠放下茶杯,面色有些嚴肅。
她抬眸看向衛英:“姑母,我們不如去探望一下王妃。”
“外面打仗,我擔心王妃會害怕,我們要關心王妃的。”
聽到這話,衛英先是愣了愣,旋即便便了眼色。
衛英看了看崔季,崔季便問:“你的意思是?”
謝知筠直接起身,對馮放道:“點一千人隨我來。”
安排完,她才看向崔季,面色非常沉重:“我懷疑定西王跑了。”
兩刻之后,謝知筠、衛耀和衛英領著一隊人馬團團圍住了定西王府。
老管家聽到消息,面色難看地出了王府,神情很是不愉。
“少夫人,您真是何意?”
謝知筠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他,目光不悲不喜。
自從戰事以來,謝知筠衣著越發簡樸。
她平日都是穿好活動的窄袖騎裝,頭上只戴那支衛戟送她的簪子,其余的裝束都沒有。
但她越是這樣,身上的氣勢越盛,讓心懷鬼胎的人見了就哆嗦。
老管家被她這樣睨了一眼,不由退后半步:“少夫人,定西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想硬闖嗎?”
謝知筠忽然笑了。
她抬起手,比了一個動手的手勢,然后才道:“老管家,鄴州是什么地方,難道不是由我衛氏說了算嗎?”
她說罷,又忽然嘆了口氣:“之前家里太忙了,只急匆匆讓人保護王爺和王妃,倒是未曾過府看望,這幾日姑母日夜不能寐,生怕王妃膽子小,嚇出病來可不好,所以我想著還是陪著姑母過來看望一二。”
“老管家,我們這是正經拜見王爺和王妃,不行嗎?”
老管家已經被士兵們架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急得臉紅脖子粗,卻完全掙脫不開。
謝知筠抬頭看向定西王府里面的府兵,笑容和善。
“老管家請咱們進去呢,”謝知筠回頭看向衛英,“姑母,您先請。”
衛英低頭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然后道:“我的溫純,母親來看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