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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翱有些驚訝,又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到底也見過那么多風風雨雨,很快就鎮定下來。
他緊緊握著定西王妃的手,無聲給她依靠。
“我們成婚至今已有兩年,感情一直很好,她也從未提起過以前的事,同大司馬和夫人的感情也很好。”
“她怎么可能是湖州牧夫人的養女呢?”
衛蒼若有所思:“是柳大司馬的女兒嗎?”
司馬翱滿臉篤定:“正是如此。”
他說著,捏了一下定西王妃的手,似乎想要讓她迎合自己的話。
然而定西王妃卻沒有開口。
她坐在那里,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她的面色慘白如紙,顯得那么柔弱可憐。
她忽然開始顫抖起來,整個人緊緊攀附著司馬翱,一看便是刺激得不輕。
也像是要發病的模樣。
衛英見她這樣,無論她是不是自己的女兒,都覺得分外心疼。
“純兒,純兒你別怕,”說到這里,她慌忙改口,“王妃,我們不問了,不問了。”
定西王妃開始拼命搖頭,她喘息著,滿臉驚恐。
“我頭疼,頭疼,”淚水從她眼眸滑落,她無助看著司馬翱,“夫君,我頭疼,頭好疼。”
司馬翱也嚇著了。
他一把抱起定西王妃,一邊大喊:“管家呢?快去喚御醫,王妃又發病了。”
如此說著,他再也顧不上衛氏這一大家子人,就這么抱著定西王妃快步離開了宴會廳。
等到外面的鬧哄漸消,宴客廳里的眾人還沒恢復神志。
衛英嘴唇蒼白,一直看著大門口的方向,似乎還想再看一眼定西王妃。
崔季拍了拍她的手:“今日意外太多,改日吧。”
王府出了事,他們也不好久留,但留在宴會廳里伺候的都是普通宮人,他們也有些驚慌失措,不知要如何處置。
索性王府的老管家還沒失去分寸,大約一刻之后,他便帶著王府的長史前來,讓長史負責送衛氏一家出去。
長史也很會做人,一進來先自罰三杯酒,然后非常客氣恭敬地陪著衛氏一家人來到王府大門口。
等上馬的上馬,上馬車的上了馬車,他也一直都沒走,站在王府門口遙遙送他們出了巷子,才看不見身影。
一路上,馬車里的氣氛很沉默。
出了這樣的事,誰也沒心情說話,虞晗昭和紀秀秀等人不認識沈溫純,倒是都很平和,謝知筠卻做不到心如止水了。
她低著頭,看著放在膝上的手指,忍不住在指腹上的握筆繭上來回摸索。
她是不是沈溫純?如果她是沈溫純為何會不認識衛氏一家人?
她失憶了?還是受過什么刺激,以至于身體不好,一直都在生病。
亦或者她根本就不是沈溫純,她就是柳氏的三小姐,同沈溫純一點關系都沒有。
可無論如何,她都想要知道衛戟對沈溫純的態度。
從始至終,只有剛一開始的時候,她看了衛戟一眼,之后那么長久的時間,她都沒有再敢看衛戟。
她害怕了。
她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東西,她怕看到會讓自己徹底無望的眼神。
在這一刻,她終于意識到,在感情上,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膽小鬼。
她可以跟傅邀月說自己一點都不害怕,可以告訴她自己會鼓起勇氣,同衛戟坦白感情。
但實際上,她從來都沒有跟衛戟說過一次,她喜歡他。
此時此刻,她忽然想到,還好自己沒有先開口。
若是衛戟親口告訴她,他不喜歡她,他喜歡另一個人,她又要怎么辦?
謝知筠忽然有些慶幸,又有些茫然。
最早知道沈溫純存在的時候,她只氣憤衛氏的隱瞞,后來因為沈溫純一直沒有再出現,府中也從來都沒有人提起過,所以她漸漸忘記這件事。
她同衛戟越發親密,越發恩愛,仿佛兩個人就是甜蜜的小夫妻,彼此都愛慕彼此。
可現在,謝知筠卻不能肯定了。
因為她的私心,因為她的喜歡,是不是她看待事情總是多了幾分自己的臆想呢?
或許他們沒有那么親密,一切都只是謝知筠的一廂情愿。
她由衷慶幸,自己沒有同衛戟剖白自己的內心。
衛戟是個直率又坦誠的人,他不會騙她,若是結果不如所愿,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同他繼續生活了。
謝知筠低頭扣著手上的繭子,直到指尖傳來一陣疼痛,她才發現她把自己摳出了血。
她心底里嘆了口氣。
她怎么這么沒用呢?就連坐個馬車,都能把自己弄出血來。
謝知筠深吸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就快到家了,她需要努力冷靜下來,讓自己想出面對衛戟的態度。
還好什么都沒說過,兩個人也不尷尬,謝知筠想。
她閉了閉眼睛,終于還是決定就當什么都沒發生,只要頭上的刀不落下來,她就還能好好活著。
只要她不想感情,不說心思,那日子還能照常過下去,她跟衛戟也還是人人羨慕的恩愛夫妻。
就這樣吧,這樣挺好的。
謝知筠如此想著。
她終于穩定了心情,她再睜開眼靜的時候,就看到對面的衛寧安正在對衛寧淑擠眉弄眼。
衛寧安似乎有話要說,但衛寧淑不讓她說,她這一路都憋得很辛苦。
謝知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若是往日,她一定不會讓衛寧安開口,但今日,她就是鬼使神差地問:“安安,怎么了?”
衛寧安一下子回過頭,看向了謝知筠。
她眨了眨眼睛,脫口而出:“長嫂,你應該不知道純表姐吧?”
謝知筠頓了頓,她面色如常,甚至有些驚訝神色,說話的語氣也一如既往。
“聽你長兄說過幾句,只知道她失蹤了,其余的事我就不知了。”
衛寧淑又去拽衛寧安的胳膊,衛寧安卻也忍不住了。
她趁著母親還沒睜開眼訓斥,立即就對謝知筠說:“我可聽說,當時不是意外走失的,是她自己離開了州牧府的!”
謝知筠這一次是真的驚訝了。
但此時崔季已經睜開眼睛,正沉沉看著衛寧安:“寧安,回去罰抄論語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