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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筠更賈嬤嬤談完之后,心里放松不少,胃口也還算好。
又過了兩日,待到四月十三的時候,謝知筠再次收到了新的信。
這一次衛戟留的話很短,就寫了幾個字。
近來山里雨水多,不便回信,安好,勿念。
寥寥幾個字,讓謝知筠的心一下子就繃了起來,她把那短短一張條子收好,坐在那發呆。
朝雨端了一碗桃花露過來,同她道:“小姐,吃一碗杏仁酪吧。”
謝知筠的心思一直在那短短的一句話上,沒聽清朝雨的話,聞言便道:“放著吧。”
于是朝雨就把杏仁酪放到她手邊,湊過來看了一眼紙條,笑道:“這不是挺好的,山里一下雨,就哪里都是潮濕的,姑爺是入山剿匪,自然不像尋常的山中百姓那樣總有自家可以躲雨,到了晚上才能安營扎寨吧。”
朝雨說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謝知筠也似乎都聽了進去,但她依舊有些愁眉不展,不自覺捏起了手邊的勺子,開始食不知味地吃起來杏仁酪。
往常她是很喜歡吃杏仁酪的,又甜又香,熱乎乎的,很能暖胃,但今日她卻嘗不出杏仁酪的味道了。
謝知筠只覺得胃里一陣絞痛,那種說不出來的煩悶和驚慌占據了她的胃,胃里翻江倒海,她當即就控制不住自己,面色刷的白了。
謝知筠死死捂住了嘴,對朝雨嗯了兩聲,朝雨就忙取了缽盂過來,讓她吐了進去。
等胃里的東西都吐干凈了,謝知筠才覺得好受了些。
她這一吐,就連外面忙的牧云都聽見了,忙跟了進來:“小姐這是怎么了?”
朝雨面色凝重,她端著缽盂,讓牧云倒熱水給謝知筠漱口,然后道:“小姐,可是中午吃的有什么不對?要不要請大夫?”
謝知筠低著頭,只擺手。
朝雨就不說話了,只是憂心地看著謝知筠。
這會兒賈嬤嬤在歇息,謝知筠不讓人打擾她,故而只有朝雨和牧云兩個在臥房里伺候她。
謝知筠這幾日都吃得不多,吐也吐不出什么來,很快就舒服多了。
她漱了漱口,又喝了一杯溫水,整個人就恢復過來。
她順了口氣,吃了個話梅壓嘴里的苦味,笑著看向兩人。
“我沒事的,你們別瞎操心,”謝知筠道,“就是這幾日有些受涼,胃口不太舒展。”
這幾日一直落雨,天氣也有些陰沉,倒是在理。
牧云一向沒什么主意,不知道要如何勸解,只能看向朝雨。
朝雨就道:“小姐,即便咱們不請大夫,晚上的菜色也得一一過目,嬤嬤懂這些,等嬤嬤醒來奴婢便讓嬤嬤改一改膳單,換幾樣暖胃的菜。”
她這樣鄭重其事,謝知筠也不駁她的面子,聞言就笑了:“好,都聽你的。”
朝雨和牧云這才算松了口氣。
等屋里收拾干凈,牧云就回了臥房,陪在了謝知筠身邊。
“小姐,您胃口不開都好幾日了,”牧云道,“若是過兩日還不好,可得尋了大夫來,不能拖著。”
“您看我娘,就是拖得太久才一下子病倒,對身體是不好的。”
“好好好,”謝知筠笑她啰嗦,“我知道了小管家。”
朝雨很快就回來,她又取了一碗暖胃的紅棗茶過來,放到了謝知筠的手邊。
“煮紅棗茶的時候忽然想起來,過兩日小姐就要來月事了,這幾日食欲不振,可能是因為月事所至?”
謝知筠愣住了。
自從衛戟走后,她趕著捉拿奸細,奸細抓到了沈溫茹又病了,就這么折騰了好幾日,可算沈溫茹身體康復,人也能下床,府里又開始忙夏日的新衣和耕種之事,這一忙就是十來日,謝知筠都忘了自己的月事。
她問:“上月是何時來的?”
朝雨記得清楚:“小姐,上月是十四來的,按小姐的習慣,這個月可能就是這兩日。”
不過最近小姐心情不好,一直惦記著姑爺,朝雨就沒提。
謝知筠微微蹙起眉頭,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論說起來,其實今日就該來月事了,可至今她一點都沒有感覺,沒有那種月事之前的征兆。
謝知筠又有些愣神了。
難道她真的病了嗎?
可什么病會拖延月事呢?謝知筠有些發愣,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拿不準了。
她從來不是這般左顧右盼的人,可到了此時,竟是有些慌張和害怕。
“其實應該來月事了,可怎么還沒來呢?”謝知筠聽到自己說。
朝雨和牧云都還年輕,自然不知要如何行事,故而兩個人一時半會兒回答不上來,但緊跟著進了門的賈嬤嬤卻是眼睛一亮。
“怎么回事?”
朝雨就把方才的事說了,又說按照往常的習慣,今日小姐差不多就應該來月事了。
賈嬤嬤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就亮起來,她坐到謝知筠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
“小姐這幾日茶飯不吃,下午的時候又吐了,現在月事也遲了……會不會,會不會是……”
賈嬤嬤驚喜地說不出話來。
謝知筠抬頭看向她,不知道為何賈嬤嬤那么高興,她明明應該是病了的。
她一個年輕姑娘,自然什么都不懂,這屋子里也只有賈嬤嬤是過來人。
賈嬤嬤笑瞇瞇拍著她的手,對她道:“小姐,你想沒想過,伱有可能是有孕了?”
謝知筠一下子就愣住了。
有孕了?
她低下頭,視線再度落到自己的小腹上,那里一如既往地平坦,同往常每一日沒什么不同。
可她有可能有了身孕?
也就是說,她跟衛戟很可能有孩子了?
這一刻,不知名的恐慌和驚喜瞬間落到了她心田里,恐慌的事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一個新生命,驚喜的是,她又將擁有一個新的骨肉至親。
但很快的,驚喜就壓過了恐慌,她心里壓著的事終于被這驚喜沖散,她抬頭看向賈嬤嬤,眼睛里有著明媚的光。
仿佛春雨過后,雨過天晴,烏云被從蒼穹上趕走,赤日再度光照大地。
那是光,是暖,是無限的希望。
謝知筠輕聲問:“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