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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筠中午簡單用了一頓午食。
也不知是因為她管了家,還是因這幾月鄴州物產富饒,總之飯食一日比一日豐富。
今日就有一道謝知筠很愛吃的白切雞,那雞一看就是肉質最軟嫩的三黃雞,切成薄薄的小片,在醬料里那么一蘸,入口是鮮香甜嫩的滋味。
除此之外,還有一道清蒸鱸魚。
就著這兩道菜,謝知筠吃了小半碗米飯,用過后又喝了一碗湯,覺得分外滿足。
衛戟不在家,賈嬤嬤、朝雨和牧云便陪她一起用飯,桌上也熱鬧些。
“今日的菜色確實極好,”賈嬤嬤笑瞇瞇說,“難怪小姐多用了些米。”
謝知筠笑道:“小廚房的廚娘也不知得了什么指點,手藝確實越發好了。”
幾個人說了會兒話,外面又來了個小丫鬟。
她身上穿著淺藍的褙子,一看便知是廚房的幫工。
“朝雨姐姐,這是小廚房給少夫人送的點心,讓少夫人下午配茶吃。”
朝雨謝過她,又給了她個果兒,這才拎著食盒回來。
謝知筠更驚訝了:“小廚房這是開了竅,當真了不得了。”
食盒打開,便見里面有一碟芙蓉糕,一碟茯苓餅,一碟紅豆酥以及一碟綠豆糕,樣式都很別致,跟以往廚房手藝不太相同。
謝知筠看到這些點心,倒也不再打趣,她想了想,對朝雨道:“讓人打聽一下,小廚房可有變動。”
朝雨便應下:“是。”
謝知筠剛用過午時,倒是不餓,只嘗了一塊綠豆糕,便歇下了。
待她再醒來時,已經過了未時正。
謝知筠起床自己穿衣,選了一件素凈莊重的蔚藍妝花長褙子,下面配了一條織錦百迭裙,往妝鏡前那么一站,立即有了國公府少夫人的氣派。
牧云給她梳了個牡丹髻,在發髻上戴了一支珍珠梅花簪,一對碧璽發釵,襯得她眉眼清潤,端莊雅致。
謝知筠左瞧瞧又看看,滿意地點了點頭,她自己取了唇脂,在唇上淺淺上了些,便就作罷。
待她打扮完,朝雨便取來披風,給她披在身上:“馬車備好了,鄭娘子和尤二管家也等在外面,小姐,可要走了?”
謝知筠點頭:“走吧。”
她只帶了朝雨、小鐘和謝信,四人一路出了春華庭,直接進了小花園。
就在謝知筠要繞過假山,往前后宅之間的月亮門行去時,忽然聽到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
跟在腳步聲后面的,是無奈的嗓音:“夫人,夫人你怎么又生氣了?”
謝知筠一下子就認出說話之人是二少爺衛耀。
她立即頓住腳步,讓跟在后面的三人往后退了半步,四人就藏在了假山之后,沒有輕易冒頭。
此時,前面急匆匆的腳步聲也停住了了。
“二少爺,因何如此言?”
虞晗昭的嗓音響起。
她少言寡語,謝知筠也只偶爾同她說幾句話,平日幾乎聽不出她是悲是喜,但現在再聽到她清冷的嗓音,謝知筠卻清晰感受到了她在生氣。
但那生氣并不明顯,只低低壓在她喉嚨里,似乎在努力不讓人覺察出來。
顯然,惹人生氣的衛耀根本沒察覺出來。
他似乎被虞晗昭問住了,好半天才含糊道:“我不是不讓你去西郊大營,只是……覺得有些危險罷了。”
西郊大營是衛家軍的兵營,衛戟和衛蒼經常會在西郊大營操練士兵,安排軍務。
虞晗昭似乎覺得衛耀的話很怪,她冷笑一聲,道:“家中數萬將士駐扎在西郊大營,我家中三哥亦在西郊大營中,怎會危險?”
謝知筠第一次聽她說這么長的話,心道衛耀要糟。
果然,面對虞晗昭的質問,衛耀一下子就急了,他的聲音都忍不住拔高:“那里都是跟隨父兄上陣殺敵的真軍士,同你不一樣的。”
虞晗昭:“……”
虞晗昭聲音越發冷寂。
“如何不一樣,衛家軍又并非只收男兒,林家姐姐也在軍中擔任將帥之職,麾下女兵超過三千,你說,”虞晗昭幾乎是質問,“你說,我與她們也不同嗎?”
衛耀沒能回答。
半晌之后,他苦笑一聲:“夫人,你是否覺得我太沒用了。”
這一次,換了虞晗昭沒有回答。
衛耀聲音也低了下去,不用去看他的臉,謝知筠都能聽出他的失魂落魄。
“夫人,我從小身體孱弱,不能習武只能習文,家中事務我一概不懂,”衛戟低落地道,“你可是嫌棄我,覺得我不如長兄,也不如三弟,我甚至還不如長姐,她都會縫做衣,而我只會附庸風雅,讀那些沒用的圣人書。”
他說完這話,一時間都有些哽咽了。
而虞晗昭卻也依舊沒有回答他的話,她只是沉默一會兒,然后敷衍了一句。
“二少爺,你想多了。”
她連安慰都沒有,衛耀顯而易見極為傷心。
他慘笑一聲,幾乎是自言自語。
“你就不應該嫁給我,我不僅不懂你想要什么,甚至還耽誤你的前程,你若是嫁給長兄多……”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虞晗昭厲聲打斷。
“衛耀,你胡言亂語什么!”
虞晗昭氣得呼吸聲都重了幾分,她忍了忍脾氣,終于還是道:“你先回去,待我回來再同你說。”
衛耀沒有吭聲,大抵是心灰意冷,他轉身離開了花園。
謝知筠安靜等了一會兒,想等虞晗昭走后再出來,然而她并未等到虞晗昭的腳步聲,只聽到了她的清冷嗓音。
“出來吧。”
謝知筠微微一頓。
旋即,她拍了拍朝雨的手,自己從假山后走出來。
“弟婦,此處偶遇,倒是有緣。”謝知筠道。
虞晗昭沖她拱手,算是見禮。
“讓長嫂見笑了,”虞晗昭面容冷淡,看不出悲喜,“長嫂要去何處?”
謝知筠看出來,她主動問這一句,就是為了緩解方才的尷尬,倒是難為她還知這些人情世故。
謝知筠笑笑,道:“我要去永豐倉,安排賑濟流民,不如……”
謝知筠想了想,道:“弟婦若是無事,不如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