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又病了”是幾個意思?
池夏疑惑:“他傷口的毒復發了?”
胤祥是知道鄭元寧毒傷的來龍去脈的,甚至他心病的由來和好轉,他也都了解一些。
聞言不無尷尬地咳了一聲:“咳,也許吧。”
池夏不太相信:“不應該啊。”
解藥是土爾扈特部巫醫和首領阿玉奇一起送來的,劉裕鐸也在一旁盯著鄭元寧用了藥,用完藥后劉裕鐸一再把脈,確認過他的傷口和肺腑之間都無余毒。
胤祥“唔”了一聲,沒承認也沒否認:“內務府的這么些進項,娘娘打算讓誰管起來?需得尋一個可靠的人。”
池夏皺眉:“內務府我不打算換人,就按現在的模式來運轉。高斌、裕妃、年妃和齊妃,各司其職做得都挺好的。至于外貿,方才咱們也議過了。您這是在轉移話題么?”
胤祥摸了摸鼻子,連連轉頭看雍正。
雍正接到他求救的眼神,沖他揮了揮手:“行了,方才在養心殿說的事朕記在心里了,你先回府去吧。”
胤祥如釋重負,行了禮就溜。
池夏多少也看出了一點端倪,接過蘇培盛送上的茶:“什么情況?看殿下這顧左右而言他的勁,鄭元寧這“病”得不太正常?”
雍正靠在她下午剛鋪好的軟枕上,倒是十分愜意,示意她也坐下來:“左右太醫院也沒報,應當是沒什么大礙。”
“那說什么“又病了”?”池夏稍微想了下,狐疑道:“該不會是不想跟我家小姑娘定親,在裝病吧?”
雍正攤了攤手,滿臉都寫著“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但很明顯,他也是這么覺得的。
蘇培盛恰到好處地奉上了果盤和茶點:“內務府方才遣人來傳話,鄂爾泰和鄂謙的夫人,遞了請安的帖子,想進宮給娘娘請安。”
她額娘和大伯母?
池夏“嘶”了一聲。
見她額娘還好,畢竟也是朝夕相處過好些年的。
大伯母,她著實有點發憷。
他大伯鄂爾泰最先中進士,但因為家里無甚收入,要撫養弟妹,他放棄了以功名晉身,轉而去靠祖蔭當了個三等侍衛。靠俸祿銀子供養幾個弟弟考中了進士。
她父親鄂謙就是其中一個。
所以她大伯和大伯母,在家中就是標準的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她父母和幾個叔嬸見了,都是又敬又畏的。
她們這一輩的見了,更是像老鼠見了貓,恨不得縮起腦袋來別被看到。
池夏有點頭大,硬著頭皮“嗯”了:“那明天……呃,算了,還是后天吧,請她們后天早上進宮。”
雍正失笑,讓蘇培盛依言去辦:“怎么著?打算拖一天是一天?”
池夏扶額:“我額娘不是愛張揚的人,大伯母更是一貫謹慎,這回我一回京她們就來求見,多半是為了時筠的婚事。”
畢竟前一陣都傳出議親的消息了,如今鄭元寧忽然就“病”了,多少有點尷尬。
“也不是拖,我總得先問問鄭元寧是怎么想的。若他真是裝病避婚,那就算了。強買強賣包辦婚姻要不得。”
她家妹妹要容貌有容貌,要性格有性格,家世也不錯。更重要的是,上到算賬治家,下到女紅針線,樣樣也都不差。
雍正點頭:“朕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
池夏驚訝:“什么人選?我妹夫的人選?”
“對,”雍正拉著她坐了下來:“尹繼善,是章佳氏尹泰的第五子,你可以跟家里商量一下。”
池夏更是一下愣住了,尹繼善的大名她當然是知道的。
二十多歲就考中進士,深得雍正和胤祥青睞,僅用了不到六年就升任了江蘇巡撫。
從三十二歲主政江蘇后,歷經雍正和乾隆兩朝,他都是封疆大吏,一直干了四十年總督,直到乾隆三十年才回到京城養老,活到了七十五歲才壽終正寢。
六年升巡撫八年升總督,這個升遷速度在整個大清的歷史上幾乎也是獨一無二的了。
雍正笑道:“如今尹繼善才剛滿十八,尚未到弱冠之齡,也還未考取功名,在家中又是小妾所生的庶子,并不很受重視,也未定下親事。”
而鄂爾泰已是封疆大吏,能娶到鄂爾泰的侄女、皇后的親妹妹,對他家里來說,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
這倒真是一個極好的人選。
池夏有點心動:“聽說尹繼善唇紅齒白豐神俊秀的,您還夸過他體面啊?”
雍正:……
雍正無奈:“朕當真想不明白,史料需要記這些事么?”
池夏忍俊不禁:“還記過一個事……您給他親娘額外封了個誥命,他爹覺得他翅膀硬了仗著有圣寵就越過他給生母請封,把他一頓胖揍。”
“第二天您就讓人上門宣讀封誥命的詔書,還讓八旗命婦去道賀了……還讓人給他爹傳小話,說沒有尹繼善的生母,也就沒有尹繼善。沒有尹繼善,他未必能當大學士。”
該說不說,這還真像是她家這位爺能干得出來的事。
有種“朕的人輪不到伱來教訓,朕就樂意寵他,樂意為他撐腰”的中二霸總氣息。
雍正面上一陣紅一陣白,扶額強行轉開了話題:“總之,你家中父母若是有意,可以直接讓怡親王福晉給他們做個大媒。他與敬敏皇貴妃也是同族,胤祥原也是十分看重他的。”
所以歷史上,尹繼善仕途的起步也就在戶部。
想必等到今年殿選,雍正和胤祥依舊是打算重用他的。
照這樣說,如今的尹繼善,堪稱是最強“潛力股”。
正好跟時筠年齡也相仿,倒真是一雙佳偶。
池夏點頭應了,第二日一見鄭元寧也就開門見山。
“聽說你這幾天都病著沒去學堂,也沒去科技署,該不會是在躲我家小妹吧?”
鄭元寧原本規規矩矩站著,聞言一下子跪了下來:“臣不敢。”
雍正屏退了左右。
池夏也叫他起來:“我和皇上都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實話實話就是了。聽說我額娘去過你家中,沒過多久你就病了。”
“但劉裕鐸昨兒一回來,就特地去看過你,傷和毒應當是都好了吧?既然身子沒事還有意稱病,想來是不愿意應承這門親事?”
鄭元寧原本以額觸地伏在金磚上,聞言終是抬起了頭:“是,臣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