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
雍正見池夏推開他咬著牙一言不發,還以為她疼得厲害,抬著手也不知該不該碰她,一下子僵住了。
池夏身上一陣痛過一陣,見他手足無措地樣子,更是越想越氣:“你不想和我說就放我下去,我不回養心殿。”
雍正愣住了。
他們相識這么久,一起經歷過的事也不在少數。池夏一直都是積極的坦然的樂觀的,跟他相處更是理智溫和,幾乎從沒生過氣。
“念念,你要生了……就算氣朕,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知道!”池夏覺得自己腦袋里的神經也快要暴跳起來狂舞了。
半邊頭痛得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能平復呼吸,勉強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但我很生氣,現在不想見你,讓我回永壽宮。”
雍正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當然也遇到過旁人生氣的情形。
太后烏雅氏若是和他吵完架,生氣的時候是不理睬他的。
原先在雍王府,福晉也和他生過氣,但福晉什么都不會說,只會默默忍著,面上依舊當做無事一般。
活了兩輩子,他好像還真沒有遇到過現下這個狀況。
他的孩子要出生了,可孩子的母親氣大發了,甚至不想看到他。
雍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御輦正好到了永壽宮門口,池夏叫了停,吩咐苗苗。
“去養心殿把那兩個接生嬤嬤請來,另外,一會前面宴會結束了,你再去一趟翊坤宮,請年妃娘娘來。”
苗苗一路跟著御輦,把兩位主子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知道自家主子快要生了,也顧不上問為什么要回永壽宮,一迭聲答應著跑了。
池夏在陣痛的間隙撐著站了起來,讓嬤嬤扶住了:“蘇培盛,請皇上回養心殿吧。這里不方便,不要沖撞了皇上。”
蘇培盛:……
這狀況,借他一個腦袋他也不敢安排皇上啊。
他恨不得自己剛才聾了瞎了,什么都沒聽到!
池夏說完,什么都不管了,讓嬤嬤扶著往永壽宮走。
雍正終于反應了過來,大步跟了進去:“去把劉裕鐸和劉聲芳也叫來……不,叫太醫院當值的都過來。快去!”
蘇培盛“哎”了一聲,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一邊打發安子去叫太醫,一邊囑咐他:“讓他們到了之后先在永壽宮外頭候著,等皇上叫了再進。”
方才御輦邊上就他們幾個親近的,倒也罷了。
萬一一會兒娘娘還跟皇上別著勁,當著一眾太醫讓皇上“滾”,他可真有點不敢想這畫面了。
安子腿都在發抖,喃喃自語:“老天爺啊,你可一定要保佑貴妃娘娘順順利利母子平安。否則我都怕主子……”
蘇培盛聽得腳下一滑,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瞎說什么?快去做事。”
安子連滾帶爬地跑了。
永壽宮里燈一盞盞亮起來。
貴妃的宮殿雖在此,但日常極少在這兒呆著,苗苗跑進跑出地安排事情。
蘇培盛瞧不見池夏,眼明手快拉住了她:“娘娘呢?”
苗苗眼淚都快出來了:“娘娘在里間,她說她先躺一會兒,不用我們都陪著,讓我們在外間候著。”
接生的嬤嬤正好火急火燎地趕到這里,一聽貴妃娘娘是剛才在宴會上才開始覺得痛,聽完直點頭。
“娘娘是頭一胎,不會那么快的,起碼還得三四個時辰。要是能躺得住,躺著歇一歇也是好的。”
雍正攥緊了手:“朕去看看。”
眾人都連忙要攔:“皇上不可,產房不潔。”
雍正皺了皺眉,他都是死過一遍的人了,自是不信這個,可池夏方才說不想見他,他擔心自己進去了反倒惹她更難受。
遲疑了一下,到底是沒推開那扇門,在門口停住了。
禾香看他在這里徘徊,給他搬了椅子,讓小宮女先退了出去,送上了一壺熱茶。
“皇上,娘娘若是有不當之處,皇上只當娘娘是痛迷糊了……奴婢伺候娘娘這么長時間,從沒見過她哭……”
雍正哪里坐得住,一聽這話又皺著眉站了起來:“她哭了?”
禾香低下了頭:“是,娘娘回來的時候瞧著極難受。”
雍正心里一痛,不再猶豫,直接推開了門。
池夏這會并沒有躺著。
她痛得有點厲害了,掐著表看了下,兩次陣痛的間隔只有十分鐘。
躺著也睡不著,索性扶著桌子,一圈一圈地慢慢踱步。
雍正一推開門就見她撐著桌子弓著腰,極慢地吐氣。
她正好背對著門,整個人背著光,身影映在空空的地面上,顯得無助又落寞。
他想起上個月池夏猶猶豫豫問他能不能把她爹放個外任,讓她娘別來宮里看她生孩子。
他當時還疑惑:“沒聽說你和你額娘關系不睦啊,怎么不想讓她來?”
池夏抓狂:“和睦是很和睦的,但……我來這里的時候就三十歲的靈魂,她當時比我還小兩歲呢!!我不能真跟她撒嬌耍癡吧!”
雍正就懂了。
十年相處,或許能像家人,像老友,卻不可能真的成為血緣親人。
她和自己一樣,是另類的靈魂,在這世上有許多“親人”,卻又無一個真正的親人。
雍正心下一滯,覺得自己簡直是腦子進了水,才會在這種時候放她一個人熬著。
“念念,別跟朕生氣了。”
池夏也聽到了他進門的聲音,忍過一陣痛,又推開他扶著桌子走了幾步。
雍正迎上去,將她扶住了:“朕不與你說,是不知該如何說。”
這一回,池夏終于沒有甩開他。
雍正心下苦澀:“是,朕很早就發覺了,也很早就意識到它想要的是那至高的位置。”
池夏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瞪了他一眼。
“朕曾想過,若是你真的有這個興趣和能力……朕可以教你,將來由你臨朝聽政,也未必不可行。”
池夏想起他有一陣非常熱衷于把她當太子來教。
原來竟是這樣!
“但……”雍正遲疑了一下,聲音更低了一點:“你不適合,所以……朕想著,將來傳位給孩子,讓胤祥輔佐你……”
所以他在福州那段時間,奏折都很少批,很多事都交給胤祥一手處置。
池夏想通了,也更氣了。
明明想罵他,鼻子卻一酸,眼淚不爭氣地大顆大顆落下來:“你什么都安排好了,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