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
池夏還惦記著有船搞“走私”活動這件事。
雍正便讓年羹堯和岳鐘琪扮做收洋貨的商人,到畫舫店家說的幾個地方溜達了一圈。
倆人回來的倒是挺快。
附近的百姓就知道,確實會有船不停靠市舶司,在他們這兒先卸一點貨。
商人們也都挺愿意私下接手這些船。他們不說賣,就是“互贈”,你贈我洋貨,我贈你絲綢茶葉。
有好茶好料子時,洋人們出手的價格一般都還很高,給的“回禮”很是不錯。
這種“擦邊球”嚴格意義上來說當然是違背了朝廷國外的貿易必須要經市舶司的法令,但多數時候民不舉官不究。
百姓和商人們都樂意,官府也就睜一眼閉一眼。
年羹堯和岳鐘琪打探完回來也覺得沒什么了不起。
年羹堯先給說了一遍情況,又道:“我們還真趕巧了,遇到了一條船,說是什么佛郎機國的,賣的就是些葡萄酒、望遠鏡、自鳴鐘之類的,沒什么新鮮東西。”
他貢品都見過不少,自然不覺得這些普通貨色有什么新奇。
看了一眼池夏,別扭了一下,才補充道:“沒有娘娘說的煙絲大煙之類的東西。”
岳鐘琪也道:“臣也瞧了,咱們這邊換出去的以茶葉為主,紅茶綠茶都有,綠茶更多一些。其次就是蘇繡、杭繡的絲綢,哦,還有冰糖,也換出去不少。”
池夏聽完好奇:“互換的數量多么?”
“倒也不多,就那么一條不大的船,全裝滿才多少東西。”年羹堯不大看得上:“就算從市舶司走,也征不了幾個錢。”
池夏下意識覺得偷稅漏稅是大事,現代海關是連代購都要查的。
更別提這種一整船一整船漏的了。
她皺眉道:“沒多少錢也是錢啊,積少成多,聚沙成塔。”
這倆帶兵的,還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說完就求教雍正:“那咱們市舶司的關稅是多少啊?”
雍正:“每百抽三吧,大約是。錢確實不多,其實支持市舶司運轉就得開銷這么多錢。”
作為“天朝上國”,市舶司對外國商品象征性征收的那點關稅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年羹堯更是直接道:“咱們何必跟洋人爭那點蠅頭小利。”
池夏:……
蠅頭小利?
一邊摳摳搜搜讓人還國庫錢,讓宮里縮減開支,一邊只收3的關稅?讓洋人白占便宜?!
還是在洋人爭著搶著買茶葉絲綢瓷器的情況下!
在如今完全是賣方市場的情況下!
池夏差點氣暈過去:“怎么?咱們很有錢嗎?”
雍正和年羹堯、岳鐘琪都不太明白她怎么忽然冒出來這么一句話。
池夏一拍桌子:“就算很有錢,也不要便宜洋人啊!”
“有錢咱可以搞科研,可以修路、建學堂、建醫館,給看不起病的人免費抓一點藥,給讀不起書的孩子送兩本書!實在不搞基建,那你們給老百姓免一點稅,他們會感恩戴德一輩子!”
“有錢還可以給當兵的多發點補貼,給當兵的家屬免幾年稅,他們不就更不畏死,更愿意奮力殺敵了嘛!”
池夏恨鐵不成鋼:“給洋鬼子這么低的稅他們會感激你嗎?不會!他們只會覺得你賣的東西低級、不值錢。還會覺得你人傻錢多,好欺負!”
虧她當年還搞什么縮減后宮開支。
合著她在那兒撿芝麻,老板在外面丟西瓜!
四人面面相覷,一時被說懵了。
年希堯更是頭一回看到她這么大的火氣,連“師父”都喊出來了。
還是雍正先反映過來:“那依你的意思,關稅應當征收多少?”
池夏:“進出口都收百分之十左右吧,可以依據不同的東西浮動。”
“糧食大豆什么的生活必需品就少收點,酒和絲綢、瓷器之類的奢侈品多收點,畢竟有錢人才會買奢侈品嘛,那些洋人回去漲漲價,照樣多的是他們的貴族富人搶著要。”
年希堯有點不解:“照娘娘這么說,收洋人的稅就罷了,怎么還要收我們商人的稅,那不成了與民爭利了。”
池夏以“你是不是傻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們收了稅,商家賣給洋人的價格自然就高一點,歸根結底不還是收了洋人的錢么!”
她又補充道:“為了鼓勵大家多賺外國人的銀子,將來可以給商人們退一點稅,讓他們獲利更高,不過這一條現在就不必提了。”
先讓洋人們適應一下“中國價格”。
這一世,她要讓“中國制造”成為高端奢華,不再變成便宜廉價的代名詞。
池夏這一番言論雖不算驚世駭俗,但也是眾人聞所未聞的。
年希堯目瞪口呆,往常他只鉆研技術,從未考慮過這類的事情。
年羹堯和岳鐘琪卻是從她剛才說“給當兵的多發一點補貼,給當兵的家屬免幾年稅”開始,就把她的話聽進了心里。
脫離“朝廷的顏面”想想,她說的確實是很在理啊。
沒道理為了面子丟了實惠!
年羹堯沉吟了許久,終于開了口:“娘娘說的在理。”
池夏沒想到頭一個贊同她的居然是年羹堯,整個人都驚呆了。
年羹堯說完就覺得自己是“示了弱”,大為尷尬地轉開了眼。
掉頭催年希堯:“你不是說船上沒帶自鳴鐘,讓我想辦法弄個自鳴鐘回來么,我弄回來了,你趕緊回去拆吧。”
池夏樂了,好不容易憋住了笑。
岳鐘琪沒那么直白,但也是想了許久,若有所思地告退出去。
等三人都走了,池夏看雍正沉默了許久都沒說話,有點擔憂:“我說錯話了?”
她說得是不是太超前了?
雍正想起了前世大清對洋人割地賠款,做小伏低。
慈禧甚至說出“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話來。
他原本以為,是后世子孫無能,才造成這種局面。
但今天池夏的話讓他忽然意識到也并非全然如此。
他垂下眼,似乎無波無瀾:“你沒說錯。朕原本以為,朕繼位后改稅制,改吏治,已經是為百姓計,為長遠計了。但……”
聽到池夏剛才說的那些話,他才恍然驚覺他并未完全將百姓放在最先。
至少他從未想過,為了“天朝上國”的顏面對洋人示恩,損害的最終是百姓的利益。
關稅的多少,他繼位后戶部也重新議過,但他當時也不過隨手批了“循舊例”。
池夏只看他的神情也知道他又想起了從前。
連忙拿起剛買的梅花糕遞給他:“別氣別氣,誰沒個疏忽的時候呢。咱們不是重新來過了嘛。嘗嘗嘛,好甜的,我以前特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