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神醫把完平安脈，這事也似乎暫時告一段落。
阿秀也發現這段日子平靜極了，就連鈴鐺也沒有再來冷嘲熱諷。
她總算能安心的過一個孕婦過的生活。
肚子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大，但凡見過他的工人都忍不住感慨一句，說她肚子又大又賤，肯定是個男孩。
每每聽了這些，阿秀心里面也高興。
可高興之余又有些憂愁，如果第一胎真的是個男孩，必然會被會成為皇后和皇上最喜歡的皇長孫。
皇上和皇后娘娘喜歡，太子殿下更是喜歡，因為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倘若真的是這樣，她也憂傷一點，如果皇上和皇后娘娘對這個孩子寄予厚望，甚至會成為下下一代的皇帝。
可這個孩子的親生父親……
每每這么一想，她就覺得窒息，覺得對不起皇帝，也對不起母后還有自己的夫君。
可當初的糊涂事一旦做過，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她看得出來，整個皇宮的人都在期盼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雖然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抱著什么樣的目的。
次年楊花漫天飛舞的時候，神醫再次進了皇宮給她把平安脈。
看著將手搭在她脈搏上的神醫，阿秀的眸光微微收斂了幾分。
顧神醫也診斷到了不一樣的地方，但他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而是微微拱手道：“太子妃娘娘的胎象一直很平穩，身體也很是健康，不必多慮。”
阿秀也在這時候淺淺的笑了一下，隨后又輕聲詢問起來：“神醫，除了這些還有別的什么嗎？比如說你知我知，而且我想知道的事情？”
顧神醫似乎猜測到了什么，干脆淺淺的笑了一下道：“有是有，但不知道能不能說，更不知道娘娘是幾個意思？”
“另外，如果草民說實話，還能或者走出皇宮嗎？”
阿秀聞言，有些生氣，她冷哼一聲道：“顧神醫這是什么意思？我是那樣草芥人命的人嗎？”
顧神醫聞言，只是繼續微微拱手：“愿聞其詳。”
阿秀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跟陳良娣的關系遠比我親近得多，或者說，你自認為陳良娣更可信。算了，今日你就當我說了個趣事吧。”
“我想讓我肚子里的孩子，這個月就出來。”
她微微瞇著眼睛，其實她很想知道肚子里懷的是男孩女孩，最起碼能夠安心。
可當她詢問太子的時候，太子卻摟著她道：“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你我最疼愛的第一個孩子，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大可不必提前知道。”
傳聞神醫有能切出孕婦胎兒的性別，但他們終究沒有詢問過。
顧神醫再次道：“娘娘肚子里的孩子這個月能平安生出來。”
阿秀又道：“陳良娣是不是告訴你，我這個人心思沉穩內斂，最琢磨不透，可謂是老奸巨猾？”
顧神醫不說話，阿秀繼續道：“我自小就在那樣的家庭出身，又是嫡長女，一言一行自然要謹慎規矩，哪里像陳良娣那樣，母親知曉怎么樣的女子受喜愛，便把她調教成你們男子都喜歡的活潑可愛類型。”
“單就這點來說，這個妹妹我也喜歡，只可惜造化弄人。”
她說到這里不再說下去。
顧神醫出言安慰：“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好一個人生在世身不由己，顧神醫好似真的能理解我的處境似的。”
阿秀笑了笑，然后沖著身邊的宮女揮揮手道：“你們全都下去吧，我與顧神醫還有幾句話要單獨聊聊。”
宮女們哪里有敢不聽從的，立馬規規矩矩的走了出去。
待那些人都走了以后，阿秀這才開口道：“顧神醫，實不相瞞，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的。想必這一點，顧神醫早就知道了吧？”
顧神醫依舊垂著眸，他太了解這些深宮內苑的事情了。
當年他之所以拒絕入宮，就是不想摻和這樣的事。
后來當今皇后也有提過讓他進宮的想法，同樣被他拒絕。
他當時只想云游四方，去尋找疑難雜癥，不為別的，只為行醫救人，也為了獵奇。
但現在，兜兜轉轉又回來，想不到還是遇到了這種事。
“草民不知。”
阿秀聽了這話，只覺得好笑，她淡聲道：“原來神醫還在防范我，我已經對神醫坦誠相告了。算了，像你這種人，能活到現在恐怕也不只是因為醫術高明，還因為口風嚴謹吧。”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殿下的，可我現在實在是不安啊。”
顧神醫從中嗅到了一絲絲不一樣的地方，拱拱手繼續道：“愿聞其詳。”
阿秀慢慢站起來，鍋蓋似的大肚子并沒有讓她感覺到不適，因為心里的愁悶早已經蓋過一切。
她淡聲道：“這是我心里的秘密，連帶我母親，甚至我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
說到這里，她苦澀的笑了一下：“差點忘了，如今我已經沒有最親近的人了。”
顧神醫道：“就算沒有了摯友，但太子殿下不就是么？”
阿秀笑笑道：“太子殿下？這樣理解摯友的話，太子殿下可不止我一個，以后可能還會增加。所以有些話，真的找個人說的都沒有。算了，你別打岔，我說給你聽。”
接下來阿秀便把自己的憂愁說了一遍，比如她既擔心生下來的是個男孩，又期待生下來的是個男孩，以及道德上的不安感。
顧神醫靜靜地聽著她叨叨絮絮，最后才拱拱手道：“娘娘的確是深明大義之人。”
“深明大義？”
阿秀冷笑了一下：“像我這樣的人，配得上深明大義這幾個字嗎？神醫怕不是在說反話？”
顧神醫道：“娘娘只是做錯了事，但有改過知心，并不算大惡。”
“我還能被原諒？”
阿秀心中有些寬慰，但還是覺得忐忑不安。
“能。”
顧神醫補充了一句：“至少我能。娘娘，既然之則安之，娘娘肚子里的是位小公主，因此，不必過于擔憂。”
這話說完，阿秀猛地看向顧神醫，就連內心也得到了緩解。
如果肚子里的是個女兒，那……真的是太好了。
她沖著顧神醫福了福身子，然后開口道：“多謝神醫，大恩大德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