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這怎么可以……怎么可能……?”六公主神色呆滯,身體僵硬。
葉泠霧偷眼去看,心里大大的滿足了報復感,但痛快之余,她又覺得悵然。
——她才與江苑和離,并且前夫將將扣入廷尉府,沈湛突然說這些話,無疑是要將她和他自己至于風口浪尖。
“侯爺,”葉泠霧輕輕扯了扯沈湛的衣袖,打圓場道,“婚姻大事當慎重才是,開不得玩笑的。”
“誰開玩笑了?”沈湛側首垂眸凝視著她。
葉泠霧臉色笑容僵住,隨即努力踮起腳尖湊近沈湛耳根子道:“此事之后再說,我才和離不久,怎么能這么快就又商定婚事?傳出去只會惹人非議的。”
沈湛眸色深邃,一臉正色道:“男未婚,女未嫁,更何況你我的婚事光明正大,有何好非議?”
葉泠霧看著他無比認真的神情,一瞬間不禁懷疑自我,連想說的話都給忘了。
“挽舟哥哥,你是在跟弘菱開玩笑罷?她怎么配得上你?”六公主眼眶濕潤,不復適才飛揚跋扈的模樣,明明是楚楚可憐的眼神,可在掃過葉泠霧時,卻在一瞬間變得無比陰鷙。
沈湛轉頭看向她,道:“六公主的話說錯了,在本侯心里,這輩子已經只認卿卿為妻子,其他人不管是一國貴女,更或者是天上神女,本侯都不稀罕。”
“你……你這是在羞辱我嗎?”六公主眼角猩紅,似有怒色。
沈湛眉心一蹙:“何為羞辱?”
六公主郁結在心,口不擇言道:“一個下堂婦,怎會讓你如此傾心,你是著了她的道了,葉泠霧,你到底給挽舟哥哥吃了什么迷魂藥,你這個狐媚子,你這個……”
“夠了!”
沈湛冷冷打斷道:“六公主慎言,你若再用污言穢語欺辱本侯未婚妻,本侯可不介意去打擾陛下一番。”
六公主頓時語塞,含淚哽咽道:“你當真愿意為她做到如此地步,不惜與我撕破臉,甚至不惜去叨擾父皇!?”
沈湛默然,六公主心尖都跟著疼了一下。
葉泠霧臉色凝重,手還被沈湛緊緊握著,此刻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緩緩側首抬頭去看他,只覺得他的面龐深邃俊美,當真是世間定好的兒郎。
她何德何能,何其有幸。
猶自惆悵完的葉泠霧不忘看六公主好戲,見她一副可憐兮兮被人拋棄的模樣,心里大叫痛快,臉上抑制不住的竊喜。
不知是不是竊喜的太明顯,沈湛匆匆與六公主告辭后,拖著葉泠霧疾步遠離了“風暴區”。
出了東宮,便是被兩側紅色宮墻夾在其中的里街,這街上來來往往的宮娥不少。
沈湛身高腿長,卻有意放慢腳步,才能讓葉泠霧能和自己并行。
兩人肩并肩行過一會兒,眼瞧著快到玄武門,四周宮娥漸少,葉泠霧才忍不住問道:“如何了侯爺,你去求情后,太子殿下說了什么?”
沈湛看了她一眼:“想知道?”
葉泠霧點了點頭。
沈湛勾著唇角道:“哄哄我,我就告訴你。”
葉泠霧蹙眉,道:“我何時又得罪你了?”
沈湛停下腳步,側身與她對立而站,一臉肅然道:“你不知何時又得罪我了?”
見他不像說假的,葉泠霧回想了一番,咕噥道:“我哪知道你肚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
沈湛沉默片刻,道:“你方才為何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葉泠霧聞言很是吃了一驚:“難道不是嗎?侯爺是覺得你迫不及待的娶個下堂婦,京城里的人會夸你聰明,做事慎重?”
沈湛唇線抿直,轉身就走。
“哎……你……”
葉泠霧的手還攥在沈湛手中,兩人身高差距太大,沈湛步伐一加快,葉泠霧只有小跑著才堪堪跟得上。
待葉泠霧任由沈湛拖著到玄武門時,整個人都累得不像話了,奈何她一路無論怎么說,沈湛愣是一句話都沒回。
忍無可忍之下,葉泠霧喊道:“沈挽舟!你給我把手放開!”
沈湛停住腳步,神色陰郁的看著她,緩緩道:“你有話說?”
“……”說個毛。
葉泠霧抿抿唇,嗔道:“你捏疼我了。”
沈湛聞言松下幾分力道,又將握在大掌中的白皙小手拿起,細細檢查一番,發現確實有道紅痕。
他心下一軟,竟有幾分怨婦口吻:“我脾氣不好,卿卿日后該多讓著我才是,這樣我就不會失控了。”
葉泠霧詫異。
這人說反了吧!!!
什么時候還有女子讓男子的說法了。
更何況就他們兩人外形來看,沈湛一掌劈死她不成問題,他自己不學會收斂脾氣,還讓她多讓著。
“你不愿意?”沈湛眸色冷峻。
葉泠霧噎語,想了想道:“侯爺這話讓旁人聽了不知笑掉多少大牙。”
“笑什么,夫婦之間的相處之道不就是你多讓著我,我多包容你的嗎?”沈湛擰著眉頭,一本正經。
葉泠霧抬眸看他,伢然道:“侯爺怎么還知道這些?”
沈湛神色不自然的偏過頭,拉著身側人繼續往前走,這一次卻是放緩了腳步。
“等你知道我為何又需要你哄時,我再告訴你我為何知道那些。”
“那你可以先告訴我,你和太子殿下說了什么嗎?”
“當真想知道?”
又是這句話。
葉泠霧氣不打一處來,道:“你不愿意說就罷了。”
沈湛輕笑了一聲,回道:“沒說什么,只是告訴太子殿下他此舉的不妥之處,江大學士拋開她所犯之錯而言,確實是一位賢人,想必陛下也是這么想的,是以才一直沒下達降罪的旨意。太子殿下直接讓人扣入廷尉府,近年太子走錯的棋不少,如今這一步器,更是將自己與陛下的父子關系越推越遠,多生隔閡罷了。”
葉泠霧靜靜聽他說話,一只手依舊被沈湛握著,掌下的肌束修長溫暖,陽光越過高高的宮墻落在女孩身上,將她身上的紫色霓裳點綴出片片斑駁。
回到寧北侯府已是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