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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酣暢淋漓的睡夢中醒來,日上三竿,葉泠霧照舊懶洋洋的躺著,一動不動,連思想都慵懶的放空——這是她自和離后,兩日來的狀態。
直到肚子餓的咕嚕作響,她才撩開帳幔下床。
這世間能越活越放肆的,大概只有葉泠霧。
在江家,她可以不用做端莊嫻熟的主母,可以不用守著陳舊的破規矩,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和離之后,她更肆無忌憚,睡覺睡到自然醒,每日吃飽喝足就是攤在干燥的木質窗廊下發呆曬太陽。
但,好日子總有到頭的時候……
“主母,老太太讓您今日回侯府一趟。”絨秀一面替葉泠霧布菜,一面說道。
葉泠霧渾身一怔,緩緩道:“回侯府?什么時候說的?為什么怎么突然?”
絨秀語氣帶著幾分抱怨,說道:“主母與主君和離的事這兩日都傳遍整個都城了,不少人看著笑話,只有主母還能這么好心情窩在宅子里睡覺。”
元桃附和道:“就是,就是,宣嬤嬤今早來時得知您還在睡覺,氣得扭頭就走了。”
“什么?!!”葉泠霧只覺兩眼一黑。
“那…那…那你們怎么不叫醒我呀?”葉泠霧瞠目結舌,面前的飯都用不下去了。
絨秀嘆了一口氣,將事情重新復述:“奴婢倒是想叫您,是宣嬤嬤不讓的,宣嬤嬤說等您醒了回侯府一趟,然后就離開了。”
青橘道:“主母,老太太她這時讓您回去,不會是要訓斥您吧?”
“訓斥我?”葉泠霧蹙眉道,“為何訓斥我,我又沒做錯事,要與我和離的是江苑,該訓斥的人是她才對。”
青橘有話難言,埋下頭沒吱聲。
不管身為主子的葉泠霧怎么想,反正在絨秀元桃青橘的眼里,自家主子如今是全京城里最可憐的人兒。
——深冬,冷宅,吃穿用度大減不說,平日里還有不少閑言碎語傳到耳中。
這些都是外在,最主要的是自家主子還甘愿墮落,天天躲在屋里睡大覺,醒了就知道坐在廊上吹寒風。
沒了以往的精氣神不說,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若是沒人打攪,更是大半日不說一句話,看似無所謂,其實內心早就傷心透了,實在是凄凄慘慘戚戚……
此刻還不知自家女使想法的葉泠霧,一臉悲壯的閉了閉眼,起身道:“走吧,去侯府一趟。”
東院梅園的話開得正正好,奈何葉泠霧現在沒那個閑心欣賞,說起來三年沒往寧北侯府走動,這東院修葺的比以前更是精致了。
拐過長廊才到靜合堂。
“泠霧姑娘來啦!”
探春站在院里,見葉泠霧領著絨秀和兩個沒見過面的女使走來,十分積極的兩步迎了過去。
“泠霧姑娘來了可是太好了,奴婢聽說江大學士與泠霧姑娘和離了?到底真的還是假的呀?”探春幸災樂禍的說道。
絨秀不滿,蹙眉道:“主人家的事不是做下人的該議論的,身為一等女使在靜合堂服侍老太太這么多年,難道還沒學會嗎?”
探春笑容一凝,癟癟嘴道:“要不說絨秀跟了好主子,去了江家管理偌大學士府,女使們都得稱呼你媽媽呢,果然派頭不一樣。”
絨秀一噎,剛想呵斥,就被葉泠霧打斷:“好了,這有何好吵的。今日是老太太讓我來侯府的,麻煩探春姐姐進去說一聲我到了。”
探春心頭不爽,卻還是轉身進屋通報了。
過不了幾時,探春奉了沈老太太口令讓人進屋。
葉泠霧一踏進去。
正屋里坐滿了人,侯府女眷幾乎都到齊了。
趙氏抱著小孫女,邊上的秦明玉拿著小玩偶嬉笑逗弄著,程故鳶和沈月兒坐在一處,正聊著帶娃心得。
奶娘護著小嫣兒在跌跌撞撞的學著走路,眾人看見她跌跌撞撞的模樣,笑得前仰后俯,沈盼兒也不禁捂嘴輕笑。
而上首的沈老太太看著自家兩個小曾孫女,樂得簡直合不攏嘴,看上去心情十分好。
是以,葉泠霧莫名懸著的心松下。
她緩步上前,福身道:“給老太太,主母,二叔母請安。”
屋內默了一瞬。
“來了就落座吧。”
沈老太太發話,屋內才繼續其樂融融起來。葉泠霧懨懨坐到沈盼兒邊上,屁股還沒坐熱乎,就聽沈盼兒忽而說道:“聽說你也和離了?”
“……”葉泠霧點了點頭,端過女使剛奉來的茶碗,呷了一口熱茶暖身。
沈盼兒見她這幅不甚在意的模樣,疑惑道:“你與江大學士的感情不是挺好的嘛,我以前還聽旁人說起你與他是青梅竹馬,怎么會突然和離,他變心了?”
葉泠霧偷眼去看上首,見無人注意她,說出了編纂了兩日的謊話:“我這不一直沒有身孕嗎,所以望舒才會……”
“僅僅如此?”沈盼兒打斷,神情透著不可以思議,對于這答案似乎很難相信。
葉泠霧想了想,可憐巴巴地嘆道:“只怪我身子不好,否則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沈盼兒一臉氣憤,壓著嗓子道:“沒想到外人眼里人品高潔的江大學士,居然也是輕易拋起妻子的人渣。”
對不住了,江苑。
葉泠霧笑容苦澀,內心愧疚完,問道:“對了三姑娘,老太太怎么突然讓我回侯府,連你也在?”
沈盼兒白了她一眼,道:“我為何不能在?今日讓你回來是家宴,二嫂嫂得貴女,府中還未慶賀。”
葉泠霧溫聞言松了一口氣,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啊。”
“你別高興太早了,我與裴淮和離后,昨日被老太太罰跪了半日祠堂,我估摸著你怕是也好不到哪去。”沈盼兒道。
葉泠霧沒想到沈盼兒動作如此迅速利落,伢然道:“這么快?”
沈盼兒神色黯然,淡淡扯了一下嘴角:“他身后巴不得與我和離,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說,無妨,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葉泠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付出一切都要與喜歡之人在一起的姑娘,最后還是被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