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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泠霧本以為這輩子再不會回寧北侯府了,或許寧北侯府里的人也是這么想的。
只是誰都沒想到變故來得突然,江苑人還在渝州,江家的聘禮就進了寧北侯府大門。
消息一出,當即震驚了全京城。
就在大伙兒想通,都夸贊江大學士眼光好,看中了寧北侯府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沈四姑娘時,江家隨即傳出下聘迎娶的是寧北侯府的表姑娘。
消息一出,再次震驚了全京城。
有人歡喜有人愁。
最愁的莫過于寧北侯府二房了。
平白無故陷入謠言,謠言被破,明明什么都沒做的卻被狠狠嘲笑了一番,說侯府貴女比不過商賈出身的小姑娘,哪怕是脾氣再好的趙氏也不免生氣。
半是歡喜半是愁的是秦明玉,得知自己的兒子暗地里去了渝州,急得是吃不下睡不著,正這時江家突然登門下聘,這下不用她去說,沈湛自己也得知難而退。
最是歡喜的就是沈老太太,自江家登門下聘后,便連寫了好幾封信催葉泠霧回京,定親宴更是讓宣嬤嬤早早就操持起來。
馬車緩緩停下。
葉泠霧撩開簾子,看著那雕梁畫柱的朱紅大門下氣勢磅礴的寧北侯府四字牌匾,心都跟著停了一下。
實在沒想到,她居然還能再回來。
青橘和元桃先一步從馬車下來,抬頭看見侯府大門,好半晌回不過神。
直到俞嬤嬤扶著葉泠霧下了馬車,兩個小丫頭才反應過來。
“奴婢就送葉姑娘到這里了。”俞嬤嬤道。
葉泠霧頷首道:“俞嬤嬤慢走。”
目送著江家馬車離開,葉泠霧才領著青橘元桃朝侯府大門去,剛上臺階,就見宣嬤嬤和絨秀好巧不巧的跨過門檻而來。
“泠霧姑娘!”
“姑娘!”
兩人朝葉泠霧齊齊行了個禮。
葉泠霧兩步上前,扶著宣嬤嬤的手腕道:“宣嬤嬤,絨秀姐姐不必多禮。”
宣嬤嬤堆著笑容道:“是該行禮的,泠霧姑娘不日就要與江大學士定親,老太太和咱們都盼著泠霧姑娘早些回來呢。”
絨秀笑呵呵道:“姑娘之前住的院子奴婢早早就收拾出來了,還請姑娘移步。”
葉泠霧點了點頭,隨著兩人進府。青橘和元桃跟在后面,兩雙大眼一路上張望個不停。
春末夏初,梅園里透著一股子淡淡清香,不是梅花香卻比梅花香更叫人舒心,過了梅園往里去便是靜合堂,短短兩月沒回來,靜合堂墻角里的迎春花開得好看極了。
院子里,探春正指揮著小女使干活,聽見院外傳來動靜,她一轉頭就看見葉泠霧被簇擁著進來。
不知是不是知道葉泠霧他日便是江家主母的原因,探春此刻瞧著她頗是清麗貴雅,明明同樣是淺紫色霓裳裙,如今的她穿出一派富華氣息。
探春上前一步,壓著不爽,福身道:“泠霧姑娘可算是回來了,外院方才來人通報,老太太二話沒說就讓宣嬤嬤去接你,想來是真惦記,兩月前泠霧姑娘走得匆忙,奴婢還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呢。”
葉泠霧微微垂眸,沒搭話。
“好了。”宣嬤嬤板著臉打斷,“老太太還等著呢,泠霧姑娘快些進去吧。”
正屋里,案幾上早擺上了精致點心,女使見葉泠霧進來,紛紛識趣的退出了正屋。
沈老太太端坐上首,身著一襲云鶴花錦袍,花白的發髻簪著幾根金釵,額頭配著金絲抹額。
一見葉泠霧進來,沈老太太立馬激動地站起身,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泠丫頭。”
“老太太。”葉泠霧笑容靦腆,形容乖巧。
一老一小似乎都忘記了當初離京時,彼此揣摩,權衡利弊的那些個心思,沒一會兒便聊的熱忱起來。
沈老太太表情溫和,道:“你在葉家一切可還好?”
葉泠霧點了點頭道:“回老太太,都好。”
沈老太太道:“在我面前你就別壓抑著了,渝州的事我聽說了一二,你把葉家料理的很好,只是唯一出錯的就是把你父親的那個姨娘趕出府。”
葉泠霧神色一怔,有些意外的看著沈老太太,笑容漸漸消失,垂眸道:“泠霧知道,可是……”
“你想替你自己討回公道老婆子我明白,可是這件事你辦的太急了,那個姨娘到底是你過世父親親抬進門,又轉為正室的,她膝下還有一對兒女。你這么做,甭管以前你在她手下遭了多少罪,到頭來旁人同情的只會是她,壞名聲都得你擔著。”
“老太太,你知道我是不后悔的。”葉泠霧小聲嘀咕。
沈老太太無奈,呷了口熱茶,嘆道:“你是不后悔,但你做事總得多做權衡才是。”
葉泠霧訕笑,討巧道:“老太太的教訓,泠霧定當銘記。”
沈老太太笑呵呵,隔著老遠作勢點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倒是會賣乖。”
說完,沈老太太臉稍稍板起,道:“近些日子大房二房那邊你別去,只管顧好自己,等著三日后的定親宴。”
葉泠霧先是微有不解,繼而才點了點頭。
想當初江苑在京城高門中是多大的香餑餑呀,淮南名門出身,二十出頭便位列朝中一品,是未來可做三公的人物。
寧北侯府,順昌王府,尚書府,伯爵府……哪家的大娘子沒起過心思,偏偏這等好親事到頭來居然落到了一個商賈出身的小丫頭頭上。
換作是誰心里估計都不平衡,好在葉泠霧上頭有沈老太太,眾人再不滿,也得笑嘻嘻恭賀。
在外人眼里,江苑是不貪富貴,只尊從內心的清流文官,公主,郡主,貴女,于他仕途有利的又如何?婚姻大事竟全按自己喜好決定。
而在知情人眼里,其實江苑就算娶的不是葉泠霧,那也不會是京城任何一家的貴女,更不論公主,郡主這類人物。
能做江家主母的,只能是出身微寒,好拿捏的,最好還能守口如瓶,葉泠霧就是最好的選擇,是以,遠在淮南的江家才贊成這門親事,沒有一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