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寒且漫長,天色連連幾日黯淡無光,雪雪越堆越厚卻并沒以前那般冷到刺骨,大抵是雪還未化。
葉泠霧順著小徑慢慢走著,雪的清香一直縈繞在鼻尖,寒風吹過,整個人瞬間精神不少,煩躁也跟著消散大半。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慢慢悠悠中葉泠霧居然都走到了后院,回望來時路,白雪地里一串腳印,令她突然想起在岱岳鎮的時候。
天氣大寒,一到夜晚就下雪,宋老雖只是個小小牌翁,但從早到晚麻煩事不少,這家找雞這家找鴨,尤其是到了冬季,偷雞偷鴨的更不少。
天黑還不見宋老歸家的話,葉泠霧就會提著傘,打起燈籠在巷子里從頭走到尾的來回踱步,閑是閑,但只要見到宋老回家,這顆心啊才算定下。
想來……也快一年沒回去了。
葉泠霧攏了攏身上的絨領披風。
冬夜地氣潮濕,哪怕穿得穿暖和,出來時間久了,也會惹得寒意上身,她正要往回走時,卻聽見不遠處石屏障后傳來說話聲。
葉泠霧生疑,這大半夜了除了她之外,還有誰會沒事跑后院來?
這般一想,葉泠霧撩起衣裙便輕悄悄的挪過去,躲在那處石屏障后,探出腦袋湊著往里瞧,乍看之下,大驚失色,只見山石下依偎著一高一矮,一白一粉兩個身影。
——居然是裴淮和沈盼兒!
葉泠霧當即頓在那里,一動也動不了。
明明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怎么會同時出現在這?
葉泠霧大吃一驚,猛的后退半步,卻不想腳下一打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痛“啊了一聲。
“誰?!”一記女聲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葉泠霧顧不上屁股的疼,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回走,才走沒幾步,卻聽背后又是一記低吼。
——“泠霧妹妹!”
葉泠霧頓時停下腳步,滿臉尷尬地轉過身,干巴巴笑道:“三姑娘,好巧啊,你怎么也來此處賞雪呀?”
沈盼兒三步并做兩步的上前,臉頰也不知是不是急的,漲得通紅耳朵也不例外,期期艾艾道:“你……你……你看到什么了?”
葉泠霧斂住笑容,連連搖頭道:“什么都沒看見,我就是不小心路過的。”
“騙人!”沈盼兒道。
“我沒有,真的。”葉泠霧義正言辭。反正她說得謊多了,不差這一個。
沈盼兒狐疑,遲遲道:“是嗎?”
“當然了,大晚上的什么都不看清,”葉泠霧眼眸四巡不敢去與之對視,“這后院可真冷吶,我得回去了,要是感冒了可不好,三姑娘也快些回去吧。”
說完她就要“逃”,誰知沈盼兒依舊不依不饒,拉著葉泠霧就要往北院走,說道:“也是,這么晚了泠霧妹妹什么都看不見,還是我帶你回我院子吧。”
“去你院子做甚?”葉泠霧不肯走。
“當然是……”沈盼兒一噎,眼咕嚕一轉道,“促膝長談,秉燭夜聊,故鳶姐姐走了之后咱們兩姐妹好久都沒有聊天了,走吧,走吧,去我院子里聊聊。”
“可是這么晚了,我想回去睡覺,三姑娘有話明天再說吧。”葉泠霧被拽著,地面積雪深厚濕滑,她也不能太過掙扎,只能生生被沈盼兒拖走。
到了北院絮語閣,廊上燈籠幽幽,女使也都睡下,只有迎夏還披著厚氅在廊下等候著。
院外傳來動靜,迎夏欣喜抬頭望去,見正是沈盼兒回來后,總算大大松了一口氣,可再看邊上還跟著葉泠霧,急步上前道:“三姑娘,您可是回來了,泠霧姑娘怎么這么晚了還來絮語閣?”
葉泠霧訕笑,正要回答,卻被沈盼兒不耐煩打斷道:“你怎么這么多問題,去弄兩個暖手爐來,再把我寢屋弄暖和些,今晚我要和泠霧妹妹說些閨房話。”
一邊說著,沈盼兒一邊拉著沈盼兒進屋。
外面冷風瑟瑟,哪是有湯婆子和大絨氅,身上早纏繞寒氣,葉泠霧一跨進屋,暖氣撲面而來,整個身子也都舒展開來。
沈盼兒將葉泠霧按在軟榻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今晚的事,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葉泠霧詫異抬頭。
“別做出這幅表情來,我可不是傻子,你說什么都沒看見我就真相信了。”
沈盼兒解開鎖骨前的披風扣子,將披風隨意甩到一旁,落座道:“不過我雖不相信泠霧妹妹說的話,但是我相信泠霧妹妹的為人,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我都告訴你,不過我告訴你之后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葉泠霧遲疑地皺了皺眉,暗想著沈盼兒什么時候轉性子好說話起來了,慢慢道:“都告訴我?那……那個男人是誰?”
話音剛落,葉泠霧就被沈盼兒推倒壓在軟榻上,驚嚇之中,只聽她咋咋乎乎道:“好啊,我就知道你什么都看見了,還騙我,要不是我炸你一下可就要被你騙過去了!”
葉泠霧掙扎道:“可是我也沒看清啊。”
“還狡辯!”二人撕扭起來。
突然,門從外推開,迎夏端著熱茶進來,看見軟榻上的糟亂的場景,忙關上門。
“姑娘,泠霧姑娘,你們這是干什么呢?”迎夏急色,這兩人怎么還能扭打在一起。
沈盼兒本來是死死壓著葉泠霧的,奈何葉泠霧的力氣實在夠大,爭執不下,反倒累得氣喘吁吁,她只好放棄歪倒一旁,說道:“算了,本小姐累了,今晚的事就先饒了你了。”
葉泠霧無力地坐起身,身上的衣裳歪歪斜斜,她將松垮在胸前的散發往后一撩,粗粗理了理衣領,沒忍住斥道:“早知道三姑娘是炸我話,我才不該相信你呢。”
沈盼兒理直氣壯的“哼”了一聲,站起身對著葉泠霧道:“少來了,我今日帶你來這就是殺,人,滅,口的。”
迎夏小臉蒼白起來,“三姑娘,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呀,泠霧姑娘可是……”
“你先閉嘴,”沈盼兒打斷道,“我跟泠霧妹妹今晚有要事,你先回去睡覺,別打擾我們。”
迎夏委屈地撅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帶上門退出去了。
待人走了,屋子里陷入短暫的安靜,葉泠霧坐在軟榻上,悄無聲息地與站在她身邊的沈盼兒對峙著。
半晌,沉不住氣的沈盼兒終于忍不住了,一屁股又坐回軟榻,道:“煩死了,早知道今晚就不該約在后院的,省得現在我還要花時間搪塞你。”
“……什么?”葉泠霧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你和那個人難不成經常私會?”
沈盼兒臉頰染上緋紅:“是又怎么樣?”
葉泠霧為沈盼兒的直率感到心臟一疼,無話可說,只能循著她的腦回路,問道:“看來三姑娘喜歡的那個人還挺膽大的,居然敢到侯府后院私會,后門小廝看守不得力啊,得和主母說一聲換一批才好。”
沈盼兒狠狠拍了一下她的小臂,“你這丫頭敢威脅我!你信不信我……我……”
“你什么?”葉泠霧道,“三姑娘沒理還想強詞奪理,我要是你就老實交代清楚,而不是想著‘殺人滅口’。”
沈盼兒糾結,好容易吐出一口濁氣,說道:“他不是別人,是……是我二哥哥的好友。裴元慶。”
最后三個字輕不可聞,卻還是落進葉泠霧的耳朵中,她登時瞪圓了雙眼,驚道:“是他!二公子的狐朋狗友!那個……商賈十一郎裴淮?”
“什么狐朋狗友,元慶哥哥可是大有出息了,十四歲時就已跟隨父親到處做生意,這昭國就沒他沒去過的地方,而今他二十有一,更是將家中產業做到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樣的人怎能是狐朋狗友。”
“……”葉泠霧呆若木雞。
少頃,她才道:“可他是個商人啊,三姑娘可真糊涂,寧北侯府武將之家,你父親三品朝中大臣,母親京城第一才女,大哥哥當朝柱國大將軍,你……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一個商人。”
簡直比喜歡容鈺還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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