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了姜蘭姝帶著容鈺回“娘家”探親的日子,今日外院海棠齋也在設宴,都是沈崇文在朝的好友,以及家中的女眷。
沈崇文在朝中的親友不少,樓太傅一家,順暢王府一家,李尚書一家,還有共事的同僚,主動來攀交的,還有幾個心腹,湊了四五十人的中等筵席。
沈盼兒知道這宴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近日里趙氏是越發操心她的婚事,甚至都把人請家里來了。
無處可躲,沈盼兒只能來沈老太太的靜合堂。
葉泠霧見到她來,整個人震驚的差點說不出話,忙拉著她往廊上走了幾步,曬然道:“三姑娘,今日也不是請安的日子,你怎么來了?”
“怎么,不是請安的日子我就不能來見見祖母了?”
“當然不是了,”葉泠霧不自然地笑了笑,壓著嗓子說道,“只是今日蘭姝姐姐也在,現在正和老太太說著話呢。”
其實她并不害怕這兩人會在沈老太太面前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姜蘭姝在長輩面前是端莊得體的,哪怕沈盼兒說話再難聽,她也能保持微笑,但凡是也有例外。
都說孕期的婦人情緒不穩,萬一這兩人沒忍住呢,該防還是的防。
思及此,葉泠霧又去觀沈盼兒的神色,卻見她面不改色,反應亦是平平:“那又怎樣,她來了我就不能來?我還偏要進去。”
沈盼兒哼了一聲往正屋走,越過屏風,正好看見姜蘭姝低下頭撫摸肚子的場景,她披著件淺粉錦袍,清麗嫵媚,溫柔極了。
只可惜臉上卻滿是幽怨。
“你要多注意休息,方大娘子作為你的婆婆,讓你這兒媳早上站規矩是理所應當,我老婆子是管不著的。”
沈老太太慢慢端起茶碗,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葉,又低語一句:“自己選的路,休要多抱怨。”
“……老太太說的是。”
姜蘭姝勉強勾了勾嘴角,轉而見沈盼兒大步走進來,忙起身福了福身子道:“三姑娘來了,請三姑娘安。”
沈盼兒昂著下巴,打量她道:“蘭姝姐姐也太客氣了,你都成容家大娘子了,怎還向我施禮。對了,容鈺怎么沒跟你一起啊?我瞧今日容家來的馬車極寬大,想來不應該只有你一人歸寧才是。”
姜蘭姝臉色一滯,莞爾不語。
他還能去哪,當然是去找沈辭了,簡直沒個規矩,還連累的自己被沈老太太一頓數落。
“好了,有話坐著說吧,站著也不嫌累。”沈老太太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瞧了好一會才打斷。
沒一會,葉泠霧端著茶盤上來了,后頭跟著絨秀和探春,二人手里也沒閑著,端了好些剛出鍋的茶果子。
葉泠霧笑道:“前些日宣嬤嬤教我做新的茶果子,今日正好是蘭姝姐姐回門,我就想著做給大家嘗嘗。”
“……恰好三姑娘也來了,我這茶果子才做的還真真是時候。”葉泠霧見沈盼兒刮了一眼她,連忙又補充一句,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
沈老太太慢條斯理地撥動茶碗蓋,不緊不慢出聲道:“盼兒,我記得你父親不是在海棠齋設宴了嗎,你不在海棠齋怎么反而跑我這來了?”
沈盼兒后背頓僵,干笑道:“祖母,孫女這不好些日子不見您嗎,就想來陪著您說說話。”
“少來,明明前兩日請安才見過,”沈老太太哼了聲,“你啊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沒說過幾句話,沈老太太就讓宣嬤嬤扶著去小佛堂,留著幾個姑娘在正屋里說話。
姜蘭姝捧著茶碗,目光緩緩四顧,嘆道:“幾月不在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也不知我的那間寢屋現在是否住著別人,我走后院子里怕是空落落的。”
葉泠霧聽她語氣像是要緬懷一番,猶豫著沒接話,誰知探春說道:“沒想到蘭姝姑娘還是念舊的,只是自你搬走后,老太太就叫人把你的寢屋搬空了,現在啊是北院調來的一等女使喜鵲住著。”
屋內安靜了一瞬,小女使們齊齊捂嘴偷笑,沈盼兒則毫不避諱,直接笑出聲。
姜蘭姝尷尬,定定的看了眼探春,繃著笑容道:“是嗎,那可是麻煩探春了,我的東西挺多的,想來還挺難搬的吧?”
探春捂嘴輕笑,撇撇嘴角道:“蘭姝姑娘的客氣也是應該的,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潑出去的水,你走了這院子總是要來新人的,早收拾出來也好些。”
姜蘭姝渾身頓了頓,端起茶碗淺抿了一口,莞爾道:“是啊,這院子總是要來新人的,我的那間寢屋空著也不好。”
話音剛落,二房院里的一等女使芙妘,領著幾個小女使來找人了。
趙氏很聰明,讓芙妘將靜合堂里的姑娘一道都請去海棠齋,這下肯定不免驚動沈老太太。
只可惜老太太在小佛堂里安靜誦經,壓根兒不管,沈盼兒就用了耍賴的招,死活不跟芙妘走。
母女對峙,其他人也不好明晃晃的站隊,就在眾人覺著為難時,還是姜蘭姝站出來,她倒是一如既往的能擔事,動了兩下嘴皮子,就將幾個姑娘們約著朝海棠齋去。
沈盼兒就是再找理由也不行。
海棠齋,不管男女滿室都是素色衣裳,雖然國喪期已過大半,但官位越顯的人家越是謹慎,眼看著都立秋了,身上的衣裳還是不如以往那般的各色各樣。
幾個姑娘笑著過去,端正的給眾人見禮問候。
姜蘭姝一眼就見著正和沈辭吃著酒的容鈺,臉色不著痕跡地垮了一瞬。
除了沈盼兒外,其他姑娘就由女使領著去少女席了。
說起來葉泠霧還有些不習慣,以前去少女席姜蘭姝總在,這次她卻去了婦女席,與席上的大娘子們談笑熱鬧。
日子過得可真快。
走進偏廳,滿室素衣的姑娘錯眼望來。
葉泠霧朝眾人福了福身子,程故鳶見著人來,笑容滿面的上前挽起葉泠霧的手,拉著她入座。
今日估計是葉泠霧來京城后這么多宴席里,最平和寧靜一次,少女們吃著喝著,談笑風生,沒說任何不痛快的話。
席上,也不知誰問了一句柳飛燕與付國公的家的婚事,一下就鬧開了,葉泠霧尋聲看去,只見柳飛燕點頭稱是,臉上還帶著幾分羞澀。
葉泠霧捧著一碗熱湯,微微出神。
來京城一年不到,認識的姑娘里許多都有了歸宿。
初到京城時她就聽聞過柳飛燕和小公爺是青梅竹馬,兩家關系甚好,從小就訂下婚約,奈何柳飛燕只喜歡沈湛,婚約作廢,不想兜兜轉轉這么些年,最后還是在一起了。
姻緣當真是妙不可言。
葉泠霧正神游天外不知多久,程故鳶忽然湊近她身側,說道:“泠霧妹妹,陛下挑選觀風使的事你可知?”
又是觀風使,葉泠霧蹙眉道:“只是聽說過,這事好像跟我也沒什么關系,故鳶姐姐要是問我別的就不知了。”
程故鳶若有所思地抿抿唇,道:“我不瞞泠霧妹妹,父親那日跟我說陛下有意璟延勝任觀風使,我就想著和他一起,我都已讓父親向陛下薦書了,可誰知我又聽盼兒妹妹說璟延他又不想去?”
葉泠霧聞言僵直了背,話想也沒想就從口中脫出:“你父親同意你陪二公子游歷昭國?這對姑娘家來說可不是好差事。”
程故鳶笑道:“無所謂吧,反正我早就計劃著離家遠行的事了,家里待膩了總得出去轉轉不是。”
葉泠霧恍恍惚惚,垂眸看著手里的熱湯,沒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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