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的規矩都是食不言,待眾人吃得七八分飽,女使們端來飯后一碗清茶,席間才漸有說話聲。m.aiqqx
最先出聲的趙氏,一開口是問候的話,后來又聊起家長里短。換做旁的婦人只會覺著啰嗦,可是話從趙氏嘴里說出來,卻如林間小溪細水長流,一點也不膩。
程故鳶不是深閨養大的姑娘,性格不拘謹,說話做事自信灑脫,眉眼間少有的英氣更是令寧北侯府這樣的武將之家另眼相看,得了二房夫婦好一頓夸贊,就連秦明玉也瞧著滿意。
而程家夫婦亦是喜歡沈辭,猶記得上回邀筵,程斐來時還同二房夫婦商議要帶沈辭去邊境,這事最后不了了之,畢竟趙氏舍不得。
兩家長輩看對眼,越說越歡快。
沈辭見自己母親如此喜歡程家小女,悶著頭吃酒一言不發,就差把“不爽”兩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可不爽歸不爽,他也有顧忌。
知道沈老太太在不敢撒野。
此時,忽而聽趙氏感概道:“這一晃就是十年過去了,記得小時候啊故鳶和我們璟延關系可好了,一天到晚都在一起玩,如今長大了,我們兩家也該多來往才是。”
沈辭忍了半天,聽到趙氏第n次提到小時候時,終于忍不住懶洋洋出聲:“母親都說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十幾年過去,現在反復提起有何意思?”
堂內瞬間沉默。
趙氏早就想到會被沈辭下面子,臉色不改,莞爾朝:“程大將軍也是了解我家璟延的,他的脾氣就是這般不討喜,哪像你的姑娘,懂事又討喜的。”
程斐也不在意,擺擺手道:“趙大娘子說的哪的話,咱們兩家相交數十年,這些年我程家一直在邊境,我倒是偶爾奉旨進京,但我家娘子和小女卻不曾進京,許多規矩都不知,上回你家馬球賽上,小女潑皮的很,和男子混在一起賽馬了,剛回京啊就鬧了不少笑話。”
二房夫婦聞言交換了個眼神,大抵也是詫異那日和男子賽馬的姑娘居然是她,畢竟那日他們夫婦二人只顧著撮合江望舒和沈盼兒,其他的也沒多在意。
反應過來,沈崇文笑呵呵道:“原來那日場上與兒郎賽馬的就是程大將軍女兒啊,虎父無犬女,你這女兒有你年輕時的風采。”
程家大娘子回道:“沈二爺可別這么夸小女,她這性子還得多磨磨,日后啊也跟著你家兩位姑娘多學學呢。對了,嘉儀長公主,我聽聞沈小侯爺去了南域,這得多久才能回來啊?”
一直沉默的秦明玉突然被問,慢半拍的回道:“我哪知道他多久回來,以前每每遠行不都是少則小半年,他不著家慣了的,這些年昭國邊疆就沒少去。”
眾人見秦明玉神色郁郁,面面相覷,這幾日勸說的話嘴皮子都快磨掉了,也沒見她臉色好轉,索性心照不宣地低下頭,兀自吃起酒來。
程家大娘子意識到或許說錯話,連忙轉了話鋒,又問起這些年寧北侯府的近況,趙氏也愿意同程家大娘子多聊。
武將之家不拘束,程家夫婦不管是二房夫婦還是秦明玉,八扒手對上沈老太太都能聊上兩句。
而小輩們則是一句話沒說,就聽長輩們聊得高興。
宴席散去,長輩們去了偏廳談話。
天氣炎熱,沈盼兒作為東道主,便拉著程故鳶和府中姑娘去池邊搭棚席乘涼。
寧北侯府在外院通往內宅處有一寬闊池塘,池塘四周栽滿了夏季才開的花,池邊五顏六色,尤其是盛夏之際,池邊搭個棚席,又涼快又不失美景。
葉泠霧和絨秀姍姍來遲,還未到就已聽見那邊歡聲笑語,聞聲繞去,岸邊圍著好些女使,沈盼兒和程故鳶用襻膊挽起袖子,褲腿也挽到大腿處,在淹沒膝蓋的池塘里抓魚。
大抵是長輩在場的宴席上憋得太久,兩人現在看上去好不歡樂,尤其是程故鳶,抓魚的動作甚是利落,瞧著就不像是生手,沈盼兒在旁瞧著她一手下去,上來就撈起一條魚,驚訝的直拍手稱好。
葉泠霧瞧著說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絨秀見葉泠霧望著那邊,久久沒有動作,忍不住問道:“姑娘,咱們不過去嗎?”
葉泠霧回過神,搖搖頭道:“不過去了,宣嬤嬤昨個兒不是把城郊莊子上送來好些賬本交給我了嗎,事情堆著不是辦法,咱們回靜合堂清理吧。”
午后的太陽最是毒辣,回到靜合堂時,院子里只有零星幾個剪樹枝的小女使,探春和姜蘭姝也沒見人影。
泠霧領著絨秀繞過長廊,卻見輕菊拿著一封信鬼鬼祟祟的往院外走,主仆二人相視了一眼,卻沒人叫住她。
“姑娘,這幾日奴婢瞧著蘭姝姑娘做事老是心不在焉的,尤其是那日從馬球場回來,奴婢路過蘭姝姑娘寢屋,聽見里面噼里啪啦的,好像在摔東西。”絨秀壓著嗓子小聲道。
“摔東西?”葉泠霧伢然,在她記憶里姜蘭姝做事永遠得體又討喜,從來就沒有垮下臉的時候,更別提發脾氣了。
絨秀點了點頭,回道:“是啊,有件事奴婢也沒跟姑娘說,在你隨沈老太太去犯月那段日子,蘭姝姑娘隔三差五的就會從后門出府一次,有次奴婢覺著好奇,就跟了過去,誰知就見蘭姝姑娘在后門上了容家的馬車。”
葉泠霧眉頭一動:“你沒看錯?”
絨秀道:“沒看錯,就是容家的馬車,還是容家次次來侯府赴宴都是乘坐的那輛,容家主君和大娘子從不赴侯府宴席,每回來赴宴的都是容大公子,奴婢就想蘭姝姑娘私會的……大約是容大公子?”
葉泠霧沒搭話。
記得很久之前在私塾聽容鈺提起姜蘭姝時她就覺著奇怪了,姜蘭姝服侍沈老太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么可能和容鈺結識,后來簪花會上更不提。
從犯月回來后,姜蘭姝伺候沈老太太明顯沒有以前那般細致,說不出哪變了,但就是變了不少,就連今日去海棠齋赴宴她也沒爭著去。
要說起以往寧北侯府設宴,她可是最積極的那個。
思忖良久,她才回道:“這件事還是別跟老太太說,免得老太太生氣,這些日子老太太身體不好,還是過些時候再說吧。”
絨秀想了想,回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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