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捧著一碗銀耳粥,微瞥了一眼左側席位上正和周圍人談笑的孫大娘子,花妝花褙,嘴角略揚了揚,讓身側女使撤下粥點。m.陰gzhicy
“我瞧著孫大娘子脖子上戴著的墨翠甚是好看,京城都少見,想來應該不是犯月能買到的吧?”
這話問的隱晦,且沈老太太面色和藹,語氣不清不談好似真心發問。
是以,孫金蘭也沒個心眼,傲嬌的朝周圍人昂了昂下巴,堆滿笑容,恭敬的回道:“沈老太太眼力好,這墨翠在市面上可是買不到的好物,墨翠啊是要越黑越好嘞,尤其是像這枚鏡面反光是黑色,但打燈透光,綠色均勻的為最佳。”
席間婦人的笑容逐漸勉強,各自捧起茶碗喝茶不搭話,這炫富炫到侯府面前,估計也就只有孫家人了。
沈老太太笑道:“這墨翠既是如此昂貴之物,倒也是很襯孫大娘子你。”
孫金蘭被夸,笑容更燦爛:“沈老太太若是瞧得上,我啊明日就命人給您送塊更好的來。”
沈老太太淡淡接過話:“難為孫大娘子熱情,老婆子我怎好意思麻煩,孫大娘子方才也說了這墨翠市面上買不到,想來這墨翠是要托人才買得到的,我啊就是好奇這墨翠哪能買,待回京后送與家中兩位兒媳掌掌眼。”
孫金蘭嘴角一僵,這滿天下誰人不知她兒媳是先帝的嘉儀長公主,哪怕再昂貴之物也是見過的,墨翠又算得了什么?
席間婦人竊竊輕笑,都等著孫金蘭下不了臺。
而孫金蘭也意識到得意過了頭,扯出一絲笑來:“原來沈老太太是要送與家中兒媳啊,這墨翠……”
“沈老太太這就有所不知嘞,”一挽著墮馬髻的婦人說道,“孫大娘子的相公可是我們犯月有名的富商,家中金山銀山的,就是孫大娘子要天上的月亮呀,她家相公也能給她買下嘞,區區墨翠鏈子罷了,孫大娘子就是渾身戴滿墨翠也不稀奇。”
孫金蘭聽出薛氏這是在揶揄她,暗暗翻了個白眼,道:“瞧薛大娘子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墨翠是你家宅邸門前菜攤子上的白菜呢,有錢就能挑到一堆?這墨翠不說犯月,放眼整個昭國也找不出幾塊。”
案幾上端來新的茶果,沈老太太手纏佛珠慢捻著,略帶深意地掃視著地下。
薛氏被諷刺,臉色頓時漲成豬肝色,不屑地干笑道:“是嘞,您家這生意做的大,又是米鋪又是磨坊的,別說是挑墨翠了,孫大娘子挑相公的眼睛也是沒得說的,如今又挑了年初家中升職的王家二房長子,哎呀呀,這犯月啊您說什么就是什么,沒人比您有福氣喲。”
今日沈老太太宴請的女眷都是大多都是家中從商的,犯月稅收高,這首先倒霉的就是商戶,雖說商要討官的好,但深宅婦人之間的口舌之爭可沒有在外經商的男人要考慮得多。
往日積壓的怨氣平日里還能藏在笑臉下,可現是在寧北侯府沈老太太面前。俗話說,哪邊風大草往哪邊倒,這些個婦人今日不把孫金蘭破底子掀出來泄泄憤,就白來這頓宴席。
孫金蘭臉色大變,掃視了一遍席間,將周圍婦人眼里那些個小心機全看在眼里,心頭冷笑,面上不顯:“薛大娘子這可給我按的什么罪嘞,不說現在上首坐著的可是寧北侯府沈老太太,就是平日,犯月哪輪得到我做主。”
被點到的沈老太太并未理會孫金蘭,充耳未聞地端起一碗茶品了起來。
同時,一身著低調素衣,頭上卻別著朵紅花的婦人道:“您不能做主,您哥哥也能做的嘞,說起來您哥哥身邊至今也沒個體己人,孫大娘子眼光好,怎得不給您大哥哥挑一個吶?”
眼瞧著這頓宴席淪為漩渦,孫金蘭心頭也不淡定了,生怕這群牙尖婦人說些不該說,訕訕道:“我大哥哥那人有他的想法,男兒嘛,對朝廷衷心耿耿,為官清廉正直,心系百姓,這成不成親的也不重要嘞。席間這么多姐妹們也別光談我家。我剛才遠遠瞧了眼沈老太太的二孫子,哎喲那俊的嘞,不知沈二哥兒在京城可有相中的姑娘了?”
沈老太太放下茶碗,往后靠在椅背上,悠悠道:“我這孫兒尚未有婚約,至于相中的姑娘嘛也是沒有,他啊就是個潑皮,整日就知玩樂的,倒也比不上孫大娘子的女婿,說起來王家升職,光耀門楣,其中少不得孫知州的提攜,我記得王家大房次子年齡與你家姑娘相近,孫大娘子怎沒撮合撮合?”
話音剛落,薛氏還不忘添一把柴:“王家世代簪纓,這大房長子啊確實有出息,不說沈老太太您了,我們啊也是納悶嘞。只是王家大房次子確實是好,可是這大房要升職,身為次子也要跟著進京,想來孫大娘子是舍不得自家姑娘罷了嘞?”
孫金蘭臉色僵硬,轉頭深深看了上首的沈老太太一眼,瞧她正好整以暇地望著自己,眼神中帶著意味不明的冷意,臉上卻又是和藹的,孫金蘭心里一跳,腦袋空白的回道:“是是是,薛大娘子說的也是,我啊就是舍不得自家姑娘去京城。”
話一出,席間眾人皆是捂嘴偷笑。
孫金蘭怔了半晌,才恍然過來薛氏給自己設套。
王家大房升職是年初,而王家次子下聘是在去年年末,她要是承認自己是舍不得女兒嫁給更有出息的大房,那不就表明了她早就知道王家大房會升職的事情。
“不不不不是的,”孫金蘭慌道,“我不過是看中王家二房長子是擔事的,況且沈老太太之前不還夸贊他嘞。”
一身著紫羅蘭緞繡錦袍的婦人道:“孫大娘子怎么能怎么說呢,王家大房次子和長子都是一母所出,二人年歲相差雖大,但都是被一道養大的,由此及彼,孫大娘子這話豈非是覺得大房不如二房?”
“我何時覺得大房不如二房了!我可沒那個意思啊。”
孫金蘭說不過這些婦人,氣得瞪眼,轉頭想讓沈老太太主持公道,卻聽她看著薛氏朝:“我剛剛聽說孫大娘子家相公又是米鋪,又是磨坊,這不是小商鋪嗎?哪能那能力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來?”
薛氏道:“哎呀沈老太太您這就有所不知了吧,路家手里可不止一家兩家米鋪磨坊,他們家呀可是把全犯月的米鋪磨坊都盡歸囊中了嘞!”
孫金蘭被氣的臉色發青,抖著手指指著薛氏:“你,你……好好……很好。”最后兩個字已經氣得沒聲。
——當朝律法雖未規定商人不得壟斷,但放眼當朝各城池,能做到壟斷的最后都沒個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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