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姑娘帶著貼身女使沿著黃布撐起來的回廊不緊不慢的走著,兩側是嫩葉含苞的花樹。
忽聽后面傳來一陣說話聲,似是有什么人正往這里過來。
葉泠霧回頭,卻見沈辭和容鈺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少年,一面說笑一面走過來。
——好一群紈绔子弟。
葉泠霧正要移開眼裝作沒看見,誰知就聽那邊的容鈺喊道:“喲,這不是沈三姑娘和表姑娘嗎,你們怎么沒在高臺,跑這外面看春色滿園來了?”
沈盼兒最機靈,搶著說道:“你管我們呢,我還沒問你又攛掇我二哥哥去哪鬼混?”
容鈺無辜地瞪大眼睛,忿道:“什么叫我攛掇?我們這么多人在,你偏偏指著我說是何意思?”
沈盼兒理直氣壯道:“我就說你怎么了,我還要回去跟父親母親說,讓我二哥哥離你遠一些。”
“……”容鈺吃癟。
轉而看向最邊上一襲青色大氅,安安靜靜的姜蘭姝,桀然一笑道:“這位姑娘也是寧北侯府的?怎么之前沒見過?”
姜蘭姝朝他福了福身,道:“回容公子話,我叫姜蘭姝,是沈老太太母家中的小輩,之前一直不愛出府走動,所以不曾見過。”
“哦~”容鈺壞笑著看了眼沈辭,卻也正巧瞧到那邊廊上走來的幾個人,臉色一變,蹙眉道:“怎么那孫子也來了,真是掃興。”
眾人聞聲看去,卻見那邊走來一群人,為首的胖子被那幾人簇擁著。
沈辭上挑的眼尾一壓:“還真是晦氣。”
那胖子是工部尚書家的嫡子邛蠻,從小嬌慣著長大,若說沈辭,容鈺他們是京城紈绔,那他只能說是京城流氓,從十五歲起就養外室,這幾年煙花柳巷,雪月勾欄就沒少逛過。
要說起他與沈辭的恩怨,那就更深了。
兩人自小就不對付,小時候打過的架,十只手指頭都數不過來,長大成熟些了倒好,但只要見面,還是會惡心彼此一兩句。
“這不是沈二公子和容大公子嗎,沒想到在這也能碰見您二位啊。”邛蠻裝模作樣的朝幾人拱了拱手。
沈辭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道:“少來這套了,你要是真長了眼睛,那見到我就該乖乖掉頭走遠些。”
邛蠻冷嗤一聲,轉而看向那邊的姑娘,色瞇瞇的眼神在葉泠霧身上打起轉道:“我說沈二公子身邊怎么多了幾位姑娘,原來是沈三姑娘還有……沈老太太給你挑的童養媳啊,沈二公子艷福不淺,你這童養媳長得果真漂亮。”
葉泠霧怔了怔。聽邛蠻又道:“沈二公子與這位姑娘還真是般配啊,什么時候定親宴記得給我家發個拜帖,我定會封上大禮的。”
沈辭眸中劃過一絲暗色,容鈺一看他這樣,就知道邛蠻這次真的要遭殃了。
眾人之中還是沈盼兒最先反應過來,指著邛蠻大聲道:“那些個謠言傳來傳去還真是沒完沒了了,泠霧妹妹與我二哥哥之間沒那么多復雜關系,她來我們寧北侯府只是來伺候我祖母的!”
絨秀也氣不過,護主道:“奴婢是奉沈老太太命去瑜洲接的泠霧姑娘,老太太明說她是思念泠霧姑娘母親,才將泠霧姑娘接到京城來的,那些謠言都是胡說。”
話音剛落,只聽眾人之間傳來低泣之聲。
沈辭低頭就見葉泠霧拿著手絹擦拭著眼淚,哭得那叫一個我見猶憐,他愣了愣,看得心頭頓時悶得慌。
自從在柳玉萍身上理解到示弱,服軟,裝哭,葉泠霧方才明白“哭”——比任何千言萬語都有用!
只是她沒想到進了京城,她還得用這招。
一直默不作聲的姜蘭姝眼眸一動,說道:“這算什么事,本來沒有的事被你們這么傳下去,要是泠霧妹妹沒和沈二公子訂婚,那泠霧妹妹豈非是要淪為笑話了?”
葉泠霧皺了皺眉,卻哭的更大聲了,也將在場男兒們的心都快哭化了。
邛蠻沒想到會有這出,不知所措道:“不是,這話怎么成我傳的了,大家都是這么說的,我聽了之后來恭賀沈二公子一聲,難不成還有錯了?”
“放屁。”沈辭聲音低沉的可怕,正還要說什么,卻被葉泠霧潸然打斷。
“謠言止于智者,我與沈二公子話都不曾說上幾句,也不知從哪傳來這些莫須有的話。”
邛蠻被懟的話都說不出來,看著葉泠霧哭得梨花帶雨,心里生出幾分愧疚。
“你們在干什么?”
眾人渾身一震,齊刷刷看向入場口。
——沈湛坐在黑色駿馬上,身上穿著獸紋深衣,外披著寬袖黑氅,在枯木逢春的草原上格外的搶眼。
而剛剛出聲打破僵局,則是他邊上同樣騎著一匹黑馬的岳揚。
眾人見到沈湛大氣也不敢出。
葉泠霧兩下抹去臉頰上的淚珠,低下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是能早算到今日會與人多生口舌事端,就不出門了。
葉泠霧低著頭悔恨,卻聽身邊的姑娘和少年郎們齊齊喚了一聲“見過沈小侯爺”,她正想跟著行禮,卻見沈湛已朝眾人走來。
葉泠霧臉色緊繃。
瞧著架勢,是朝她來的。
沈湛劍眉微蹙,低頭凝視葉泠霧片刻,轉而看向邛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滿身散發著肅殺之氣。
須臾,冷道:“方才太過吵鬧,本侯沒聽清你說的話,可否再說一遍?”
邛蠻傻在原地,身側人見狀狠狠戳了戳他的手臂,他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回回……回沈小侯爺,我剛才說的都是從別處聽來的玩笑話,不不不當真的。”
沈辭冷“嘁”了一聲,道:“我說你這說瞎話不打草稿的本事還沒見長,我們這么多人聽著呢,現在才來句不當真?”
容鈺附和道:“就是啊,你說不當真就不當真了,那傳謠言的時候怎么不想想是不是真的?”
邛蠻欲哭無淚,張著嘴巴不知道怎么辯解,再看沈湛那陰鷙的眼神,魂都快沒了。
人群角落里,姜蘭姝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葉泠霧。
只要長了眼睛,不蠢的人都明白,沈湛這是在給她撐腰。
可姜蘭姝都不明白,沈湛為何會突然給一個小丫頭撐腰?
難道就是因為她是寧北侯府的表姑娘?
這個答案,外人聽聽就罷了。
換成是沈盼兒,沈辭,都不可能會相信。
沈湛是何人?
他可是從十三歲起就跟隨沈老侯爺上陣殺敵,十八歲就已在朝堂名聲鶴立,二十一歲封柱國大將軍的人啊,怎么可能會管孩子們間的口舌之爭。
姜蘭姝饒是表面工作做慣了,此時臉上的笑容也有點掛不住,嫉妒如同瘋長的野草爬滿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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