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雅相看了眼龍椅上的皇帝,他現在也看出來了。
這崔修業并不是反應快,而是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不信一個小小的崔修業能有這樣的能耐,肯定是陛下居中授意。
您就這么寵自己的女兒嗎?
為了她連大唐的利益都要不顧了嗎?
“陛下,非是臣有推脫之意,所謂人無完人,金無赤足,誰都無法保證自己不會犯錯。
一旦出現問題損失的不是個人,而是大唐,是百姓。
這就好比彩票,不是也假借他人發行,因為這關系到百姓,關系到民生。
為了江山社稷,臣不敢冒險。
還望陛下明鑒。”
崔修業向李治行禮,但是眼睛卻是看著仁雅相。
老頭,前車之鑒你可知道?
當初彩票之事如此,現在飛錢業務也是一樣。
如果你還看不清楚情況,到時候被打的滿頭包,你可就沒地方哭去了。
“嗯,崔修業說的很對,不能拿江山社稷去賭一個人會不會有貪腐之心,
否則真要是出錯,誰都承受不了這個后果,
朕不行,仁雅相你也不行。”
李治點了點頭,這個崔修業倒是可以,拿彩票來說事,這可不是他授意的。
現在對方能拿一個既定事實出來反駁仁雅相,倒是個機敏之人。
“臣臣。”
從李治的話里仁雅相聽出了決絕旨意,這皇帝是打定主意要將這么個大買賣送到自己女兒手上。
但是他現在好像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畢竟彩票在前,被那些人經營的很好,他就算想反駁也是沒地方去挑毛病啊。
如果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就硬要反對,那不是等著要挨板子嗎?
也不知道那驪山公主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湯給皇帝。
看了眼一邊鎮定自若的崔修業,他也是一陣郁悶。
當初自己只以為那崔守業乃是崔家的英才,沒想到他更勝于自己的弟弟,倒是小看此人了。
“好了,諸位卿家可還有意見?”
李治根本不等仁雅相說話,直接就詢問其他人的看法。
感受到李治的堅決,文武百官也是各自皺眉。
仁雅相這火車頭都熄火了,誰要是現在站出來,那就是被車頭創了。
腦瓜子有坑。
“陛下,臣有話說。”
許敬宗看了眼周圍的官員,也是一步跨了出來。
看到許敬宗跳了出來,李治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這老小子是什么意思?
你不會也想反對吧?
“言。”
“陛下,雖然長安現在只有一家日昇隆錢莊,那之后呢?
如果再出現別的錢莊又該如何?
人人效仿,還是會出現任相擔心的情況。”
許敬宗看著皺眉的李治,也是微微一笑。
陛下莫慌,咱可是你的人,怎么可能跳出來拆你的臺呢。
我不過是做些查漏補缺之事罷了。
“陛下,許侍中說的正是臣想說的,為了防止出現許侍中所說的情況,臣建議設立專權。
將那日昇隆錢莊定為唯一跟戶部合作的錢莊,一應飛錢業務全都交給日昇隆錢莊負責。
這樣就能避免出現問題,還望陛下允許。”
崔修業給了許敬宗一個微笑,到底是自己人,如果沒有他引起由頭,自己只是唱獨角戲,多少會引人詬病。
對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跟陛下的謀劃,卻能切入的如此絲滑。
這許敬宗能得到皇帝的恩寵,當真不是虛的。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就這么定了吧,崔修業你馬上磋商出一個章程出來,然后快馬分發到各州。
另外言明如果誰敢陽奉陰違,肆意刁難那些兌換劵契的商人,就是跟朝廷作對,朕絕不饒他。”
李治點了點頭,同時露出一個兇狠的笑容。
這里面道道很多,如果不震懾一下那些州官,被對方肆意刁難,那這飛錢非得被毀了不可。
“臣,遵旨。”
事情到了這里已經算是塵埃落定了,只要這劵契不出現問題,短時間內是不會發生情況了。
“退朝吧。”
李治直接起身,拂袖離開。
“陛下有旨,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相繼開始離開,崔修業則是湊到了許敬宗的面前。
“剛才多謝高陽郡公開口直言了。”
“都是為陛下辦事,豈有相謝之禮。”
許敬宗微微一笑,看來自己當初真沒幫錯人。
這崔修業是個人物,能將仁雅相駁的無話可說,厲害啊。
“崔尚書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龍顏大悅,想必加官進爵指日可待了。”
高智周也湊了過來,沖著崔修業微笑。
“高大夫言重了,都是為陛下辦事,哪有什么想法啊。”
崔修業還以微笑,這高智周也算是皇后的心腹,自己可得罪不了。
“既然如此,兩位何不去我府中小酌兩杯?”
“敢不從命。”
“修業,多謝高陽郡公了。”
三人一起大笑,然后相約離開。
朝廷準備推行飛錢業務,還指定了那日昇隆錢莊專營,這個消息瞬間就在長安的大街小巷傳播了開來。
那些經常要往來貿易的行商都是眼前一亮,不管之前有沒有存錢的,都朝日昇隆錢莊趕了過去。
“兄長,你何時來的?”
崔余慶從外面走來,看到自己的二哥崔元玚已經到了,不由的也是一愣。
“我聽到今天朝堂之事,知道你必然會找我商議,所以就提前過來了。”
崔元玚喝了一口清茶,沖著崔余慶回道。
“兄長,此事你如何看?”
崔余慶點了點頭,本來以為這日昇隆錢莊不過就是個普通柜坊,他們也有自己的柜坊,但是沒想到竟然會蹦出來這么個事。
如此下去恐怕整個長安里的柜坊都要面臨日昇隆的沖擊了。
柜坊是他們來錢的一大支柱,如果這個業務被斷掉了,那他們的收入必然會大范圍的減少。
這對崔家來說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
“我能怎么看,恐怕咱們的柜坊要關門歇業了。”
崔元玚皺了皺眉,這種情況已經可以預見了。
同樣的保管費,但是對方卻是皇家的產業,而且還專門經營飛錢業務。
安全性,信譽度,便捷性都比不上對方,不關門可能嗎?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崔余慶一屁股坐在了從李嫣然那買的椅子上面,眼中滿是抑郁。
以前柜坊百花齊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固定客源,可以說誰都不影響誰。
現在蹦出來日昇隆這么個怪物,當真是世事難料。
“跟柜坊相比,其實我更擔心出現別的問題。”
崔元玚看著自己的兄弟,不由的搖了搖頭。
“兄長,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商行也可能會出現問題?”
崔余慶不傻,馬上就明白了崔元玚擔心的事情。
“沒錯,如果飛錢業務當真能夠開展,那么我們商行之前的優勢就會蕩然無存,跟柜坊倒閉相比,這件事才是最嚴重的。”
崔元玚點了點頭,他們的商行之所以能做的風生水起,賺取巨額的利潤,究其原因還是自己的商路通暢。
別的商人不敢去他們敢去,別的商人不敢干他們敢干。
就是看著通暢的商路,現在有了飛錢業務,他們的優勢將被最大限度抹殺。
這給他們帶來的沖擊才是最大的。
“那我們是否也能開展私人的飛錢業務,如此便能跟日昇隆相抗爭,憑借我們這些世家在各地的分號,也是能做到這個的。”
崔余慶也明白現在情勢危急,想了想,左右都打不過了,難道自己就不能加入嗎?
“你的想法只能治標而不能治本,開設飛錢業務當然可以,
但是我剛才是說了,柜坊只是小患,商路通暢才是大患,
如果想要繼續保持我們的優勢,只能想辦法將飛錢業務掐斷,如此方為上策。”
崔元玚看著自己的兄弟,眼中閃過一絲狠意。
世家之所以世家,不止是因為他們詩書傳家,更多的還是因為他們家財萬貫。
世家之人能全心全意去讀書,去考取功名,全賴他們各地的商行,莊地源源不斷的給他們輸血。
商行就是他們的一條腿,通過從未斷絕的商路,他們可以搞到天南海北的貨物,賺取海量的利潤。
如果真的出現飛錢,他們就會面臨很多對手,商人逐利,以前可能沒什么,現在卻是要難了。
所以想要保證自己的商業版圖,飛錢必須遏制。
絕對不能讓他們順利實施。
“嘶。”
看著發狠的兄長,崔余慶也是倒吸一口冷氣。
要知道這次的對手可是皇帝,大唐的第一人,前幾次的交鋒,他們可是撞得頭破血流。
元氣到這會還沒恢復過來,在對抗的話,自己可能力有不逮啊。
“兄長,你怎么想的?”
崔余慶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保住世家的地位才是最主要的。
“首先發動各地官員,抵制飛錢業務,延遲或者刁難那些過來兌換的商人,
其次將飛錢的情況撒播給那些山匪,讓他們全力截殺四行的商人。”
崔元玚看了眼自己的兄弟,緩緩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不妥,不妥,陛下已經下旨嚴禁各地官員刁難兌換飛錢的行商,
而且那些行商往來只帶劵契,不帶錢財,山匪們就算截殺也得不到什么好處,肯定不會去做這吃力不討好之事。”
崔余慶搖了搖頭,崔元玚說的這兩個應對方法都不靠譜,根本難以施行。
“我只是讓那些官員延遲兌換,將過程變得繁瑣一些,并沒有讓他們不予兌換,
畢竟這事關朝廷的稅收,謹慎點誰都說不出話來,
至于那些山匪,不過是為錢罷了,撒些錢出去,
只要拿來劵契就能以三成的價格兌換,我就不信那些山匪會不心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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