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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路匪同黨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1日  作者:桑家靜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桑家靜 | 夫人救命 | 將軍又有麻煩了 


蘇田見將軍夫人一秒變臉,那軟軟糯糯的和善表情,一下有了棱角的鋒芒。

或許是人與群分吧,宇文晟的妻子,怎么可能真是一只毫無心機的小白兔。

蘇田攏了攏垂落的袖袍,頸椎與脊椎昂直的線條緩緩彎曲而下,形成一道順服誠摯的弧度。

他道:「章少東家給我講過夫人的事情,無論是夫人本身的能力,還是夫人如今挺身而出捍衛夫家軍權的勇敢,甚至是夫人以一介女子之身,不畏一切艱難去開拓一條新商路,我皆深深佩服夫人敢想敢做,且有這個實力去做。」

「我是自愿前來的,因為我也想趁著如今這一副還不算年邁的身軀,去拼搏一番,看看自己究竟能夠做到哪種地步。我內心亦是不甘于目前的一切,然而早已成為南邊兒最大商賈的章氏,卻沒有任何容我繼續展示攀升的機會了,所以我才打算抓住這一次。」

「章少東家那邊已經與我解了約,從此蘇田并非章家的人,夫人盡管放心,從今往后,我會全力輔佐夫人辦理好一些帳面上的事情,但凡夫人有用得著蘇田的,看得起蘇田,便可交予我辦。」

蘇田這個人足夠聰明,他能猜到鄭曲尺問這番話是在忌諱著些什么,所以直接就將自己的想法與忠誠擺在明面上。

雖然他的「忠誠」再細思一下,與其說是對鄭曲尺,不如說更是忠于他自己的內心選擇。

若別的東家聽到底下人這樣獨立特行,心野難馴,肯是會寧可要一個腦子稍微笨一些的忠仆,亦不愿意有一天會擔心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但鄭曲尺卻不一樣。

首先,她本身就不是受這個世界傳統教育下的思想,她自己都還沒有接受階級的剝削與奴役是正常的,她認為打工打工,這是企業與員工之間的相向奔赴。

企業要人才、要能做實事的,而人才來企業,是奔事業與賺錢來的,不是來獻忠誠與愛心的。

你能給我的企業提供足夠的價值,那么我自然也會回饋你同樣的報酬。

蘇田說完這一番話之后,其實內心亦有些忐忑,他一時沖動,便將他真實傲氣的一面展露了出來,或許是傲的人都有的通病吧,他們不屑于隱藏自己不為人接受的一面,他們兜兜轉轉,其實都是在尋找能金夠接受他們這樣一面的人。

連最開明的章少東家都并沒有完全接受他的想法,他知道,對方將自己引薦給將軍夫人,一來是覺得他能夠幫助得到將軍夫人,另一面恐怕亦是覺得他太難以駕馭,于高于低的位置都不合適,便將他這個難題直接丟給了將軍夫人。

那么將軍夫人呢?

像她這般特別的人,如她這般敢于挑戰世俗的奇女子,也會對御下要求絕對的俯首貼耳、唯命是從嗎?

鄭曲尺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道:「我信章少東家的為人,所以,我也信由他推薦過來的蘇先生,你既然覺得在咱們車坊有前途,那便是信任我與我的匠師團,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一起共贏一把,那就祝我們以后相處愉快。」

蘇田見將軍夫人眼眸之中無一絲陰霾,全是豁然坦蕩的神色,他不知道她聽沒聽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遲疑地揖禮:「……蘇田定會盡心盡力。」

鄭曲尺彎起嘴角,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來,蘇田,你在我這里盡管施展你的才能,你也看到了,我們這兒全都是一群只懂埋頭苦干的匠人,我如果廟小,便絕不強留你這一座大佛,但我相信你會選擇留下的,因為我覺得你未來肯定也遇不上我這么開明的東家了。」

蘇田怔然看向將軍夫人。

「夫人……」

鄭曲尺認真地看著他道:「我這人向來欣賞那些有自己想法、又敢表達自己想法的人

,我拿錢請你,你就在你的能力范圍內盡管放手去干,干好了就升職加薪,咱們不是主仆的關系,我不會對你事事約束,你有什么意見或者建議都可以提出來,但有一點你且要好好記住,我——」她指了指自己,眼眸一瞬就變了:「不能接受背叛。」

蘇田其實并不習慣于將軍夫人與他說話的方式,因為在他心目中,將軍夫人應該是比章家更有權勢能力的人,商人在鄴國地位并不高,除了錢,其它擁有的卻很少。

可這樣一位夫人,卻始終以一種平等的方式在與他交流,不居高臨下,也沒有輕視與怠慢,她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我這里舉賢任能,不談喜好,不論親疏,更不會打壓與偏見敢于薦言、反駁之人,只要你是對的,只要你能干出實事,我們可以用一種對等的方式進行交流溝通。

蘇田這會兒越想越難以平靜,他眼中神彩奕奕,雖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張了張嘴,最后卻只道出四個字:「蘇田明白。」

鄭曲尺跟他聊了一會兒,談了一些雙方的看法,也事前劃拉了一條不容踏過界的底線后,她遲疑地問道:「對了,你們少東家有沒有告訴過你,目前咱們還發不起月錢……」

蘇田聞言一愣,然后不由得笑了,他看著將軍夫人:「少東家沒有說,但蘇田看出來了。」

「呵呵呵……」鄭曲尺尷尬地笑了一聲:「是、是嗎?我就說蘇先生的眼力不同一般人。」

這、是、怎、么、看、出、來、的、啊?!

他們車坊散發的窮酸氣息,已經到了明眼人一看就知曉的地步了嗎?

意識到將軍夫人是一個真性情之人,蘇田這會兒倒也不再掩飾本性了,他調侃道:「但我相信夫人以后賺了錢,定會將拖欠的月錢盡數補上的,對嗎?」

鄭曲尺信誓旦旦道:「當然,等賺了錢,我一定會先將月錢給你們補上的!」

「那就沒問題了。」他很好說話。

「……這種連月錢都發不出來的東家,你當真覺得比留在章家商鋪更有前途?」她不禁好奇地問他。

蘇田也是一個前衛之人,他豁達道:「這些事情的困難只是一時的,總會有辦法渡過,但有些事情卻很難改變,比如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看法,它一旦根深蒂固于人的腦中,就難以拔除,我努力過了,所以我知道有多難,所以我妥協了,便選擇了另一條更加輕松的路。」

他的話似指非指,意有所指,像是在回答她的話,又像是在感概些什么體會。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看法,它一旦根深蒂固于人的腦中,就難以拔除……

鄭曲尺聽完,也覺得好像是這樣的,與其費盡心思改變偏見,不如放棄錯誤的,去重新選擇一個沒有偏見的地方……她其實也不太相信,這世上真有人寧愿死守「偏見」,等待「改觀」花開的一天。

也許有吧,但何必呢,總覺得最終的付出與收獲不對待。

要說這蘇田辦事的效率當真是高,沒過幾天,就辦下來了各種手續,他們車坊也可以合法合規地開起來了。

鄭曲尺在開工之前,還特意召開了一次全體匠師會議。

首先她跟所有人表明了自己身份,也告訴了他們她是他們前同事「阿青」的事,不隱瞞、不扯謊,一切原原本本地講了,甚至包括她曾經還是桑瑄青的事。

不得不說,她的這一次「坦白」,直接就將他們的三觀炸裂又重塑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給他們的震撼太多了,以至于現在他們都認為「阿青」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她是將軍夫人,她還是拿到了「霽春匠工會」上拿到翹楚的「阿青」,她可

以帶領著他們這些鄴國工匠的崛起!

至于其它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因為他們看到了貨車「黑熊」的設計稿。

他們的將軍夫人,簡直就是一個神匠,還特別高產,前頭的「盤龍」馬車已經足夠他們啃老本一輩子了,這會兒又來一輛「黑熊」馬拉車,他們為擁有這樣一位匠工將軍夫人而歡呼喝彩!

至于前頭因為「桑瑄青」而受的窩囊氣,這會兒他們是全然記不起來了。

在營寨中與匠師們開完會之后,她想著自己著急要忙的事情都差不多了,這都出來好幾天,就騎馬回了一趟河溝村,去看看桑大哥與桑幺妹。

但回到家中,她卻發現桑大哥他們并不在。

這個時候他們會去哪里?

她將馬綁好,就跑到村子里去找了找,最后還是一回村的貨郎告訴她說,他大哥早些時候帶著她小妹朝縣里的方向走了。

「去縣里了?」她看了看天色,這都到寅時了,再過一個多時辰便會天黑,大哥他們為什么還沒有回來?

「是啊,我瞧著好像是你家小妹腦袋痛,一直叫喚個不停,你家大哥瘸著條腿還背著她,你趕緊去縣里看看吧。」

鄭曲尺一聽就急了:「哦哦,好的。」

她來不及多想,撒腿就跑,遠遠又飄來一句:「謝了小哥——」

貨郎忽地拍了一下額頭,想起來一件事情,他扯著嗓子喊道:「對了,你哥前段時間好像還救了一個姑娘,你得勸勸你哥,別什么人都往家里帶啊,最近咱們縣里不太平,唉唉,桑家二妹,你聽到沒?」

人跑遠了,壓根兒什么都沒聽到。

鄭曲尺趕回家騎上馬,就朝著福縣跑,她自從學會了騎馬,就用四條腿代替了兩條腿。

等她趕到福縣時,晚霞已經染紅了大片城墻壁,她近來經常來往福縣辦事,如今對福縣也算是熟悉,不像一開始一樣摸不著東南西北。

她想著小妹頭痛,大哥肯定帶人來看病了,她先跑到一間有名的醫館詢問了,但醫館的人卻說沒有見過一個瘸腿男子帶頭痛小妹來過。

這么說,她大哥根本就沒來過這間醫館。

她又跑了一趟附近的這些藥鋪,一番詢問下來,仍舊沒有找到人。

她這時真有些急了。

這小妹病了,但大哥卻沒有跑到醫館跟藥鋪看病,那他去了哪里?還是說,他發生了什么意外?

她打算繼續去找一找,卻不料遇到一隊巡查的官兵攔路,他們專門在城中攔截一些年輕女子,然后帶到布告欄的位置,進行逐一對照畫相排查底細。

這會兒,正好攔到了她的身上。

鄭曲尺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也知道他們是在秘密地尋找盛安公主,為了不干擾公務,她也沒有什么異議,隨他們走了。

反正到時候一對比畫像,兩張臉不一致,他們自然會放人。

她去的時候布告欄前已經排了一小隊人了,她被看守著走過去安靜排好隊,不一會兒身后也來了人。

她以為只是簡單地對比一下臉,卻萬萬沒想到,負責排查的城守張嘴就問:「姓名,年齡,戶籍何地?家中有何人?」

他臺上還擺放著十幾冊的戶籍名冊,想來是為了查閱對方所報內容真假,本地人都在上面,若是外地人,則要出示通關文牒與路引查明身份。

所以想亂扯或冒認,都是不可行的。

她正想回答,卻忽然想到了一件十分要命的事情。

她現在不能報「桑瑄青」的名了,因

為「桑瑄青」是男子,只能報「鄭曲尺」這個名字,但目前這個名字已經不再是保密狀態,貌似還挺響亮的,她要不要報呢……

「怎么不說話?」

城守等了半天,見她啞口無聲,便懷疑地皺起了眉頭。

她遲疑道:「我……」

這城守也是一個急脾氣,一見她這樣吞吞吐吐就尋思著可疑,他拍案而起:「你什么?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嗎?莫不是你不敢報?將她抓起來!」

鄭曲尺瞪眼,抓個屁,她還著急去找她的哥妹呢。

她也不再糾結,直接明了道:「我是鄭曲尺!」

鄭曲尺?

話說回來,鄭曲尺這個名字還挺耳熟的……

這不就是將軍夫人的名字嗎?

然而,城守早就對她起了疑心,根本連她說的一個字都不信,他打量了一下鄭曲尺此番回家一副村姑的打扮,冷笑道:「呵,你要是將軍夫人,老子還是將軍呢!還不趕緊將這可疑之人抓起來先送往縣衙大牢!」

「……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你瞧瞧,我跟畫上的女子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鄭曲尺繼續據理力爭。

不信她是將軍夫人,總得相信她不是盛安公主了吧?

這證據在貼在布告欄上啊。

「你自然不會是布告欄上要找的人,你來歷不明,行事遮遮掩掩,本將懷疑你是那路匪混進來探聽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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