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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章三十三年,元月十七日辰時三刻,望州率十萬精銳大軍、五萬駐軍至濟州城外。
唐百川調兵遣將,先點禁軍指揮使吳天佑、望州大軍都統制李順、望州副都統制魏文鵬,各領兩萬軍,與大軍四面圍困濟州,讓濟州城內諸人插翅難飛。
軍馬動處,滿地揚塵,排布妥當后,唐百川也不著急攻城,令士兵就地安營扎寨。
各營伐木立柵,建營房挖廁坑,忙碌到午時過半,埋鍋造飯。
唐百川飽食一頓后,再令福州軍都統制孫子明為先鋒,帶領一千輕騎兵,造巢車八輛,高過城墻,離壕溝百步外安放,查探敵情。
元月十八日卯時,第一輛巢車造好,唐百川帶領禁軍都指揮使鄭霖,親登巢車板屋。
板屋高九尺,方四尺,本可以容納兩人,但唐百川也高九尺,虎背熊腰,進去便得佝僂著腰,占據大半位置,鄭霖不得不貼著板壁,憋屈地站了。
士兵拉起滑車,將板屋升上頂端,唐百川把眼睛湊到了望孔上,窺探莫家軍虛實。
城樓上三步一人,鐵甲生光,弓箭齊備,還有投石車數輛,都是常用之物,并無其他特殊。
他不敢因此掉以輕心——莫家能走到這個地步,就不可小覷。
如今莫家只剩下莫聆風一個,她還能把金虜趕出易馬場,可見性情兇狠。
“哪一個是莫聆風?”他換一個了望孔,仔細查看,半晌后才“哎呀”一聲,“我忘了,莫聆風是個女將。”
莫聆風初出茅廬時,他還常將“女將軍”之名掛在嘴邊,等她漸漸勢大,手握軍權和天家抗衡,他便逐漸忘記她是女子,甚至忘記她的年歲,只知莫聆風是強將。
城樓上有三位弓箭手是女子,一看便知不是莫聆風。
他略感失望,從了望孔里伸出小旗,正要示意士兵拉動滑車,放下板屋,忽聽的“咻”一聲響,似是利刃破空而來,要撤手已經來不及,一支木箭直射過來,正中小旗。
“咔嚓”一聲,小旗折斷,唐百川手上吃痛,松開手,旗子立刻脫手而去,木箭卻繼續向前,刺破板房外蒙著的生牛皮才止住。
城頭上傳來毫不掩飾的嗤笑,有位年輕將士把兩只手攏到嘴邊,大喊道:“爾等無用之輩,敢來一戰嗎?”
底下士兵大驚失色,急忙拉動滑車,降下板屋,望州這數路軍馬都統制,都是勇猛武人,向來心高氣傲,其中一人沖出營房,朝城樓上破口大罵:“逆賊討死!早晚讓你們身首異處!”
巢車板屋落下,士兵打開門板,唐百川彎腰出來,臉色鐵青,跳下巢車,鄭霖隨后鉆出,跟著一躍而下。
唐百川伸手止住眾人叫罵,喝令士兵將巢車后移五十步,又問:“方才那支箭在何處?”
他身邊親衛連忙奉上木箭,唐百川細看尾羽,是鴟梟羽所做的風羽箭,遇風不易歪斜。
鄭霖出聲道:“我們的三十萬支箭,是用雁鵝羽所造,不如他們精良。”
唐百川搖頭:“不見得,高平寨風大,雁鵝羽遇風易歪斜,鴟梟羽稍好些,若是真精良,該用角鷹羽。”
他丟開箭:“攻城不易,不要中計,先修建工事!”
圍住濟州的永鎮軍開始不緊不慢準備木幔、云梯、撞城車等物,被斷水斷糧的濟州城內,井井有條,也無慌張之意。
城中百姓不多,只剩一二百老弱病殘,莫聆風令那三位州官嚴加管制百姓,防諜宵禁,按人發放糧食,又程泰山領兵守住城中水井,確保水源。
元月二十日,唐百川依舊沒有攻城。
辰時,天色陰冷,春雨欲來,中帳扎在燒毀的燕館處,里面擺放一張長條桌案,上面鋪著濟州城內外地圖,另有一套四方桌,兩把椅子,一張鋪好的榻。
四方桌下點起炭火,鄔瑾在桌邊看黃冊,他已經在外比對過城中百姓樣貌,確認無誤,才拿回來細看。
莫聆風悄悄進來,先站在長條桌案前看羊皮地圖,看過后走到鄔瑾對面坐下,鄔瑾沒有察覺,直到看完最后一頁,在紙上記錄下三個姓名,才擱筆抬頭。
他看向莫聆風,笑道:“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莫聆風拿過竹紙,交給士兵,讓他送去知府衙門:“剛來。”
她烘了烘手:“你說唐百川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鄔瑾收拾好桌上筆墨紙硯:“種韜數次挑釁,那邊將領分明是撮鹽入火的烈性,卻只能忍氣吞聲,可見唐百川手段高明,能在短短時間內令這些人臣服,再者面對挑釁不動聲色,足足三天,紋絲不動,比起金虜的兇猛,他這樣的人,才防不勝防。”
莫聆風點頭,起身將羊皮地圖拿過來,攤放在桌上:“以靜制動,對他們有利,我們的糧草,只能供兩個月。”
鄔瑾想了想:“新帝國帑吃緊,十多萬大軍的糧草非同小可,以我在朝時的了解,傾盡全力,最多能支撐三個月,新帝不可能讓他一直圍困下去,一定有限期,他不會一直靜下去。”
“我們急,他也急,”莫聆風伸手指向護城河,“護城河干涸,還得提防城外挖地道入城,以奇兵里應外合。”
鄔瑾伸頭仔細看地圖,耳邊忽然響起急促叩門聲。
莫聆風扭頭問道:“何事?”
游牧卿推門進來,神色凝重:“將軍,弓箭手了望到城外工事已畢。”
話音剛落,就有一名士兵狂奔而來,大聲報道:“將軍,他們在用填壕車填塹壕!”
游牧卿一愣,沒想到慢條斯理的城外諸軍忽然如此神速。
莫聆風起身,目光在瞬間銳利:“誰在御敵?”
士兵道:“種都統制。”
莫聆風伸手拿過兜鍪戴上,抬腳便走,同時回頭道:“我去看看,你在這里等我。”
話音落下,她人已經出中帳數步,未上城樓,便聽到車輪聲“轟隆”作響,三步并做兩步上城樓,探頭往下望去,就見數十輛填壕車“轟轟”開向壕溝,車子三面有盾,里面裝著士兵和土包。
“放大石,”她剛要吩咐,忽然抓住游牧卿搖動軍旗的手,“等等,有敵襲。”
一隊敵軍約四五百人,外罩綠線衫,里面露出軟甲,輕弓小刀,都是輕裝上陣,推動投石車,對準城墻西側百步處,后面推著一架云梯,隨時準備搭放。
大石砸下去,立刻就會變成攻城的器具。